第48章 羅德元

第48章 羅德元

大廳里,王珠已在與來的兩個官人寒喧,見到王珍進來,兄弟兩極有默契地點了點頭。

「這是我大哥王珍,這是我三弟王笑。」王珠介紹道。

裴民便笑了笑,道:「早聽說附馬爺俊秀不凡,如今一見才知世間果有如此美玉郎君,此實乃公主殿下之福,陛下得佳婿如此,社稷之幸事!」

一席話說得王笑臉一紅。

他真的沒想到,這個連大哥都有些怕的太平司番子,竟這樣笑臉相迎,讓人如沐春風,頓生好感。

王珍與王珠對望一眼,似在用眼神交流。

王珍:你早已打點過了?

王珠:且說過了讓你安心。

「裴大人太客氣了。」王珠笑道,接着抬手虛請了一下,又向這邊介紹道:「這位是太平司的上差裴大人;這位是督察院御史羅大人。」

「見過裴大人,羅大人。」

羅大人哼了哼,臉很有些臭,似乎很不屑剛才裴民的一席話。

王笑不由偷偷打量了兩人一眼。

那太平司的百戶裴大人穿得威風凜凜,卻是帶着個笑模樣,不像番子,倒像生意人。

那督察院的羅大人看着是個文人,卻一臉誰都欠他八百吊錢的樣子。

諸人坐定,又用了茶水。

裴民便笑道:「按理來說,卑職本不該來打擾附馬爺準備婚事,但卻有一樁案子須再請附馬爺做個人證。」

王珠便搶話道:「裴大人見怪了,但說無妨。」

裴民看了一眼王笑,心中微微一笑。

進了大廳以來,都是王珠、王珍兄弟在說話,王笑一直一言未發。

裴民自然知道是因為什麼——淳寧公主新選的附馬是一個痴獃兒,這件事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太平司。

只是指揮使大人已經收了嘉寧伯府一份銀子,太平司自然會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文官勢大,太平司也只有與勛貴一體才能不被打壓啊。

但當着御史的人,自己卻不能表現出知情,以免萬一以後王家事發了,還要累得自家大人被參一本。

心中盤算著這些,他才開口說起正事來:「幾日前,積雪巷發生了一樁命案,有個讀書人被人打死了,案子移交到巡捕營,確認是連環殺手木子所殺,巡捕營還有找附馬爺做過證。想必附馬爺還記得此事吧?」

王珍點頭道:「不錯。」

裴民又道:「據死者的遺孀唐氏所言,死者名叫羅德元,乃是新科進士。」

王珍道:「是這麼回事。」

裴民道:「但是,今科全榜只有一位進士名叫羅德元。卻不是那個死者。」

「是吧,羅大人?」裴民說着,轉向坐在那一直未開口的羅大人問道。

「不錯,本官便是羅德元。今科三甲二百四六名,如今忝為朝庭都察院監察御史。」

他說得極為鄭重,神情一絲不苟。說着竟還站了起來,朝天上拱了拱手。

王笑一時便以為都察院監察御史是個很大的官。

王珍則是拱手笑道:「失敬失敬。」

裴民輕笑一聲。

王笑聽得出來,這個太平司的裴大人很有些不喜歡這個羅德元。

不僅是不喜歡,還有些輕蔑。

那看來是個小官了。

卻聽羅德元轉向王珍道:「你就是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個與張恆起衝突的王珍王正禮?」

王珍道:「不錯。」

羅德元淡淡道:「本官與張恆並不認識,但這件事,本官要說句公道話。」

堂中諸人都紛紛心道:你別說,我不想聽。

卻聽羅德元道:「張恆就算是尿在了荷塘里,也未犯國家法紀。你動手打他,卻犯了我楚朝律例。你是白身,他是官身,你打他是為僭越。你卻還藉此賣乖邀寵,邀名取直,贏得京中文人百姓滿堂喝彩。此事,促使京中文人爭風鬥氣之風愈甚,讓讀書人心氣愈浮……影響極其惡劣!」

王珍頗有些無語。

要是年少在學堂讀書時遇到羅德元這種臭石頭,自己就要打他。

但如今他也只好道:「受教了。」

「本官並非偏坦誰。張恆雖未犯國法,但有失官儀,本官已上書彈劾他了!」羅德元又道。

王珍:「大人不偏不倚,失敬失敬。」

羅德元道:「你若是官身,本官便也要彈劾你!」

好大的官威!

於是堂中一靜。

一會之後,裴民的白眼翻了回來,道:「咳,說正事。既然今科只有一個羅德元中榜,那為何又有一個羅德元自稱今科進士,而且還慘死家中呢?」

王珍與王珠對望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王珍:你來我來?

王珠:我不想理他們。

於是王珍便問道:「為何呢?」

裴民正要說話……

羅德元起身喝道:「那自然是因為他揣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本官認為,此案的兇手應該不是木子。死者的遺孀唐氏,以及因他假冒的進士身份而與他來往的人都很有嫌疑!」

他一句話說完,座中眾人反應各不相同。

王珍看了王笑一眼,微有些擔憂起來。

王珠神情淡淡的,似乎感覺到很無聊。

王笑卻是有些吃驚——這個羅德元居然說的很接近真相了。

裴民卻是又輕笑了一聲,道:「羅大人,這件案子是卑職在查。羅大人你不過是證人。請你不要隨意揣度案情,影響卑職的判斷。」

羅德元的聲音硬梆梆的,道:「你查的整個方向都偏了。」

「那這案子也是我的!」裴民道。

說着,他轉向王笑,拱手道:「因這案子涉及到有人冒充官身,所以現在轉到了卑職這裏,卑職想確認一下證詞,以便結案……咳,據說案發時附馬爺也在現場?」

聽明白了:這太平司的裴民想結案;這都察院的羅德元想深究。

王笑看了王珍一眼。

見王珍點了點頭,王笑便道:「是的。」

裴民又道:「根據唐氏的證詞以及現場的證據,兇手就是木子,附馬爺也見到有人躍出牆了?」

王笑道:「是的。」

裴民點點頭,道:「果然如此,依卑職推斷:這死者應是個騙子,為了騙那婦人的美色,自稱是個進士。結果被那個叫木子的殺手知道,因看不怪他這種騙色行徑,將他打死,還留下『天道不辜』的血字。」

他話音未了,羅德元倏然正色道:「胡說八道!此案絕非這麼簡單。據我所知,唐氏自稱與死者是三月前結為夫妻,那時本官還未高中,他為何冒充我來騙色?」

裴民撇了撇嘴,有些輕蔑,又有些無奈,道:「那你說如何?」

羅德元道:「本官認為,那唐氏與死者極可能是一夥的。那死者相貌粗鄙,在京中賃居說明又無財力,如未中進士,如何能娶到那等美婦?而若兩人是一夥的,木子便沒有隻殺羅德元一人的理由,說明兇手很可能不是木子。」

裴民道:「唐氏與附馬爺的證詞一致,現場還留有血字,你還要信口開河?!」

羅德元道:「本官忍你有一會兒了,現在正式請你不要一口一個附馬爺,王笑與公主尚未成婚,如今還只是白身,你一口一個『卑職』,簡直有失朝庭顏面。」

裴民翻了個白眼——關你屁事!

羅德元便道:「兇手若不是木子,此案便不是一件普通的兇殺案。事涉朝庭官員,應該發還刑部重新調查,不應有由你太平司一口定結。」

裴民道:「我太平司亦有巡查京師、緝捕凶賊之責,憑什麼不能定結?」

羅德元道:「此案若在太平司手上查不出來,本官便繼續上奏,請刑部或提刑按察使司來審,還要參你一道怠慢公務、玩忽職守的罪。」

裴民很有些惱。

蠢官,老子會怕你?!

不過一個從七品的芝麻小官,也敢在正六品的太平司百戶面前囂張?

要不是鎮撫使大人交待過,老子直接把你套到詔獄里去剝了皮。

兩人對瞪了一會,裴民卻是道:「行,你牛,你要怎麼查你查。」

羅德元便轉向王笑,問道:「案發現場在積水巷東七號,巷子有兩個路口,一個是清水街,一個是文賢街。據文賢街布店的一個夥計說,案發前曾有個讀書人打扮的青年進了積雪巷,這青年後來慌慌張張地逃離現場。他進去時與你正是一前一後。你可記得他?」

王笑想了想,道:「記不清了。」

羅德元道:「此案,本官有兩種推斷。其一,這死者與唐氏應是一夥的騙子,死者冒用本官姓名,是為了扮成讀書人與士子相交,再利用唐氏的美貌勾今科的進士上鈎,握住把柄,讓朝庭官員供其驅使。所以,那個慌張跑路的讀書人很有嫌疑。」

裴民大搖其頭,譏諷道:「羅大人這麼有想法,當御史可惜了。但只要有錢,這朝中能收買的官員多了,何必如此?你不要再誤導案情了!你若是喜歡查案,自己想辦法調到你的刑部去,別拉着大傢伙陪你瞎耽誤功夫。」

羅德元冷哼道:「真相如何,到時自有分曉。此案你們太平司若不想查那最好,儘快發還刑部或提刑按察使司,自有兢兢業業的大員關注。」

『兢兢業業的大員』七字入耳,裴民極是兇狠的瞪了羅德元一眼,心道:他娘的,這些文官就會仗勢欺人。

羅德元說得裴民一時啞口無言。便繼續說道:「本官說有兩種推斷,剛才只說了一種。」

他說着,轉向王笑,面色如鐵地問道:「昨日上午,你曾去找過唐氏,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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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實乃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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