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在路上

第409章 在路上

「殿下聖命在身,若不早日歸京,只恐陛下猜忌,卑職請殿下儘快啟程。」庄小運說罷,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周衍皺眉道:「王璫還沒找到。」

他身後的小太監便勸道:「殿下勿慮,王公子自己跑了也有可能。」

周衍搖了搖頭:「小運,你了解王璫,覺得他會自己走嗎?」

庄小運:「這……」

「他是我的朋友。」周衍有些難過道,「若我連朋友也能棄之不顧,我還能保護誰?」

「殿下,傅先生的口信回來了。」耿當跑過來道:「傅先生讓殿下先回京,璫公子的下落俺們來找。」

「還請殿下以大局為重……」

兩人勸了良久,周衍終於不情不願地答應啟程回京。

耿當便對庄小運道:「你回京吧,俺留下。」

庄小運微微默然。

因王笑傳來的書信是讓他們護送齊王回京后便馬上趕赴關外,這幾天來兩人早期待不已。

但庄小運還是道:「我留下吧,你不是早盼著隨侯爺去關外殺奴嗎?」

「人是俺弄丟的,俺得找回來。」

「不是你的責任,我們護衛的是齊王。」庄小運搖了搖頭,道:「誰能想到連五少爺也有人偷。」

耿當還待再言,庄小運又道:「我更了解五少爺,你別忘了我在西府當過護院。」

「可是……」

「去吧,你爹是死在建奴手裏的。」庄小運拍了拍耿當的肩。

……

等齊王車駕啟程,庄小運便領了十五人留了下來。

庄小運清楚王璫的為人,不可能是自己走掉的。那麼,沒有人來勒索,說明王璫極可能已經死了。

侯爺的堂兄沒了,這個過失,他不想讓耿當來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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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老二覺得自己一麻袋兜了『王笑』是件很輕鬆的一件事,只可惜差了一點點兒運氣。

但事實上,若沒有這個意外,他也許一輩子都夠不到王笑。

——因為,懷遠侯如今是不會去荒郊野嶺出恭的。

前往遼鎮的車馬護衛緩緩而行,隊伍中還帶着幾輛特殊的馬車,名曰『凈車』,供大人物解手,有專門的僕役清理。

這是光祿大夫、兵部尚書、薊遼督師姚文華老大人的智慧與生活閱歷的體現,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不是周衍那等小兒出行時能比的……

十二月五日。

王笑好整以暇地從熏香裊裊的凈車中走下來,從僕役手中接過布擦了手,又回到自己的馬車,繼續看翻書稿,時不時拿炭筆在上面寫寫劃劃。

過了一會,秦小竺策馬過來,掀開他的車簾問道:「來騎馬呀?」

王笑搖了搖頭,笑道:「時間緊,我還是儘快了解些情況為好。」

秦小竺四下看了看,便一翻身跳進他的馬車。

這兩天她干這事也不是一兩回了,如今已很是自然而然。

孤男寡女坐在車上,秦小竺支著頭看着王笑翻書,過了一會她便問道:「我們為什麼要帶姚老頭?若沒這個拖油瓶,現在都出了山海關了。」

「不急。你祖父只要知道我會去,他便心裏有數。」王笑也不抬頭地道:「而且帶着姚大人確實很不錯。」

秦小竺只好「哦」了一聲。

前幾天王笑拆穿了她與淳寧那點事,又講了那樣的話,她其實想問王笑一些問題。但終究是問不出口……於是這幾天她便嫻靜了些。

「秦玄策老沒出息了。」秦小竺又告狀道:「他這兩天一直搭聳著腦袋,一路上捨不得他的小媳婦呢。」

「新婚燕爾便要分別,他自然不高興。」

秦小竺皺了皺眉,不爽道:「他如今怕死,成不了氣候了。呸,秦家竟生出這樣的兒郎。」

王笑這才抬起頭,問道:「你和玄策吵架了?」

秦小竺一轉頭,撇了撇嘴。

「他舍了新婚的娘子回遼鎮,這對他已經是難過之事。我們總不好還要逼着他高高興興的。」王笑道:「明心叮囑玄策好好活下來,這也是情理之中。你不能因為他是秦家的兒郎就讓他不能怕死。他向來讓着你,這次你也讓讓他吧?」

「我又沒有怎麼說他。」秦小竺道:「我就覺得他悶悶不樂的,看起來沒出息。」

「什麼算出息?不知自己為何而戰,那是工具。知道自己守護什麼,不想死卻還站出來,才算勇士。」

秦小竺抬頭看了王笑一眼,就覺得他如今說話和以前不同了,多了幾分耐心和教導——比如教導自己和淳寧。

她想到這裏,便又低下頭,顯得有些乖。

王笑微微笑了笑,繼續看手裏的資料。

秦小竺安安靜靜地坐了會,又拿了個蘋果在袖子上擦了擦遞給他,問道:「你在看什麼啊?」

「我在想,為何到了『楚朝』,滿清還是成勢了?」王笑抬了抬手中的資料,道:「這是當年鄭元化著的《北事方略》,詳敘了我楚朝對關外的政策利弊。」

秦小竺有些茫然,問道:「什麼叫『為何到了楚朝』?」

她頗有些好奇,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我會不會影響你啊?」

「無妨,談一談也好,就當是梳理一下思路。」王笑道:「我臨時抱佛腳,說的未必對……這件事,也許還得從唐代說起。以唐代藩鎮之禍為鑒,從宋代開始,中原王朝便更注意加強中央集權,軍事上強幹弱枝。等到了楚朝,空前加強的中央集權就使文官集團的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地步。」

「楚朝中期,與瓦剌一戰後,武將地位更是一路下滑。這不可避免會導致了朝廷和遼鎮、遼人的隔閡日益加深。遼民生活困頓,逃跑的軍戶增多,遼事糜爛,所以這裏面說『朝廷相逼遼人從賊也』。」

秦小竺不解道:「為什麼?」

王笑道:「因為楚朝為了防備先前的蒙古、後來的女真,遼東並沒有設立州縣,只有衛所。遼民不能讀書,不事科舉。剛才說了文官權重,可沒有文官為遼東的利益說話。那麼,遼鎮武將就只能依駙於文官,便如你祖父與盧正初。但這種政治結構一開始就是畸形的……」

王笑說到這裏,後面的「擁兵自重、養虜自保、剝掠遼民」之類的話便咽了回去。

秦小竺點了點頭,又問道:「然後呢?」

「當年太祖皇帝驅逐蒙元,將蒙古趕回草原之上,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蒙人彎弓之士不下百萬,瓦剌、韃靼成了楚朝至始至終的夢魘。兩代帝王將女真人安置在高句麗故地,又建三大軍鎮互為犄角,確實是當時最穩當的方案。但,保不了百年。」

「在這種情況下,楚朝歷任遼將都是扶持女真、對抗蒙古。而控制女真的辦法便是分化瓦解,盡量阻止他們統一。」

「以前但凡有部落想要統一女真諸部,被征伐的部落便會向楚朝求援。但楚人賤視女真,稱其為『東夷』,任意欺凌,百般盤剝。慢慢的,女真也有統一之心。那麼,當復仇的怨恨積蓄,反抗來臨,一個腐朽沒落的朝廷、一個晚期的官僚社會,阻止不了他們崛起。」

王笑說着,低聲自語道:「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時間長河的浪花會變,卻難因人的意志而改變河道。」

秦小竺偏了偏頭,有些不解,道:「那就……殺他娘的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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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實乃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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