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乖下台

第215章 乖下台

陛下絕不會用張永年。」文博簡淡淡說道。

文和孝訝道:「父親如何知道?」

「當年建奴從喜峰口入寇京師,大家都有責任。秦成業守着遼東,讓建奴繞過去了;李建如坐鎮薊州,沒攔住;但陛下……陛下心裏明白,最大的責任在誰那裏。」

「人嘛,心中有愧,便不會再想面對。張永年是李建如提拔過的,就註定不會再受重用,事實上若非他是個強幹的,連巡捕營的位置都坐不住。」

文和孝比三弟文和仁聰明些,應道:「那人選便落在邱鵬程身上了,陛下既是讓王芳重整太平司,這提名之權便在王芳這裏。老太監一輩子呆在宮裏,如今最信任的就是王笑。」

文博簡點點頭,示意文和孝接着說。

「有盧正初罩着,別人都對太平司指揮使的位置插不了手。」文和孝眼睛一亮,道:「但我們不同,我們既然知道人選會是邱鵬程,便可以早早的將他拉攏過來。」

文博簡點了點頭,淡淡道:「你二十年的官沒白當。」

老人說着,心中感慨了一句:可惜啊,你在戶部員外郎的位置上太久,只有五品輔事官的眼界……唉,子輩不行吶。

文和孝被誇了一句,很有些喜意,道:「那孩兒親自去將邱鵬程收買了?」

「不必了。」文博簡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

文和孝便感到很是疑惑。

過了一會。

「祖父。」

隨着這一聲喚,一個青年男子走進廳內。

「見過祖父、見過二叔。」

「瑜兒回來了。」文博簡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文家長房三子文弘瑜,時年二十八歲,長相俊朗、目若朗星。

京城歡場中的風流名士,「多情酒公子,風流檀玉郎」其詩第二句,指的便是文弘瑜。

大概可以說是,與王珍齊名的……嫖客?

他少時風流,二十歲后才開始讀書,二十五歲便中了進士,如今已館選了庶吉士,進了翰林院。

七品翰林編修,官不大,卻是真正的前途無量。

下一刻,文博簡卻是對文和孝道:「忘了和你說,瑜兒今日剛升了從六品的史官修撰,是一樁可喜之事。」

文和孝一愣。

他因檢舉了白義章,現在不敢去戶部坐堂,乾脆告病在家休養,因此還不知今日之事。

文博簡見文和孝這愣愣的模樣,心中嘆息一聲,道:「你是為官者。哪怕告病在家,就能真將自己的耳目閉起來?連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

他說的是王笑與何良遠打架的事。

文和孝心中卻極是委屈——爹,我一天都在陪你啊。

還有,不過是升了從六品的小官,如何能稱得上大事?

文和孝只好對文弘瑜哈哈笑道:「大哥不在京,那二叔我來操辦一番,為瑜兒慶賀。」

文弘瑜笑道:「不勞二叔,想必我過幾天還要陞官,到時候一起辦便是。」

這句話卻是以一種開玩笑的態度說的,是文弘瑜以前在歡場中與女子打趣慣用的語氣。

文和孝一愣。

而接下來祖孫倆的對話,就更讓他雲里霧裏了。

文弘瑜道:「邱鵬程。孩兒剛才已然拿下了。」

「做得好。」文博簡道:「接下來為陛下修書,你可有把握替代王笑?」

文弘瑜笑道:「論詞才我比不上他,但他那一點風水言論,孩兒早已經參透了。」

他說罷,玩笑般地道:「更何況,我們文家可是書商。」

「哈哈哈,書商。」文博簡道開懷大笑,道:「那小子趟出了一條康庄大道,卻是最適合你走,一邊為陛下修書正名,一邊為陛下執刀殺人。吾孫文武雙全,舍你其誰!」

「是謂『前人鋪路,後人乘涼』也。」文弘瑜便陪着祖父笑起來。

祖孫倆笑了好一陣,蒼蒼老者才停下來,毫不掩飾地道:「老夫將家族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

接着,他擺了擺手,道:「你去忙你的。別在這陪我這個老頭子耗時間。」

「是,祖父。」

等文弘瑜退下去,文博簡便向文和孝問道:「我剛才那句話,你可服氣?」

沒等文和仁回答,文博簡又淡淡道:「我與瑜兒的對話,你要是能聽得懂。那為父便給你一個不服氣的資格。」

文和孝一愣,巨大的失落與無力感便湧上心頭!

他知道父親看重弘瑜,卻沒想到,這佑大的家業……連個過渡都沒有,竟是直接躍過了自己這輩人。

文博簡緩緩而談起來。

「我讓老三去找王家的破綻,他找了個什麼東西?!扶不上牆的爛泥……但也好,讓他去鬧、去丟人現眼,去迷惑京城中那些人,也算是為瑜兒暗渡陳倉。」

「如今太平司指揮使之位已拿下來了,看老夫親自踩下王笑、奪了他的產業園,等為陛下修完書,瑜兒的前程……你想都不敢想!」

「你三弟是個呆的,以為我的寶押在錢承運的身上。你也是個呆的!以為我的寶押在左經綸身上。」

「你們這些獃子!」

「看問題是像你們這麼看嗎?!最根本的道理是什麼?世上誰最靠得住——自己!」

「一個個的,要麼想着靠姑父,要麼想着靠妹夫?!老夫能將這佑大的家業,交在你們這些蠢才手裏嗎?!」

老人叱罵了這一句之後,他正在盛年的五品官兒子就跪了下來。

「記得,別指望那些高官能當你的大樹,好好扶持你的親侄子。」老人又道。

文和孝低頭不語。

文博簡冷笑一聲。

「不服氣?那為父問你,王家破綻是什麼?你要能說出來,為父改為扶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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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邱鵬程……」

一句話入耳,延光帝的臉色緩和下來。

因擔心這孩子經不住嚇,自己只用了五成功力而已。

果然就差點將他嚇暈運去了。

朕實在是爐火純青吶

比起那些人,這孩子的心思還是乾淨坦蕩。

——延光帝心中如此嘆了一句。

「你果然和王芳有勾結!」

接着又是一聲可怕的叱罵,如雷霆霹靂。

王笑心中一跳。

賭了。

他一咬牙,道:「我和王公公都是忠於陛下的!」

「我們忠於陛下,自然是臭味相……不對,自然是有共同話題。在一起背後說那些文官的壞話也是有的,又不是什麼……」

在延光帝可怕的目光中,他語氣越來越弱:「……大事。」

「但你是朕的附馬,你竟還敢操縱太平司指揮使的人選!」延光帝冷笑一聲,道:「依祖宗家訓,附馬都尉敢與廠司勾結,朕現在就能將你滿門抄斬!」

王笑:「!!」

撲通撲通撲通……

頭上冷汗直流。

他感到一陣眩暈。

二哥的事他知道嗎?

他知不知道我今天在揣度他的心思?

自己今天確實太太……太飄了。

還是得逃。

不去江南了,直接去海外!

但現在怎麼辦?

要不要暈過去算了?

又是良久。

延光帝的目光如電。

王笑有些迷茫地轉了轉頭,樣子看起來有些呆傻。

「那那我以後,不和王公公玩就是了……」

少年有些委屈地道:「我想着自己要尚公主了,又看陛下親切,才想為陛下辦些事的,王公公人又熱情,口口聲聲說陛下這裏有多難、那裏有多難。我看他年紀大了,對宮外又不熟,好心幫襯了一把……」

「那要是早知道這樣違了祖宗家法,我肯定不會這樣啊。我家又不缺錢,我安安心心跟家裏獃著……」

王笑絮絮叨叨的。

心裏卻很有些焦急。

快!

哭出來!

但最開始的時候嚇到忘了哭,此時看延光帝的神色緩和下來,他心中已道了一聲「穩了」。

——對啊,我剛為陛下做了這麼多事!他就是因為要大用我,才會嚇我的!剛才真是傻了傻了……

如此一想,便有些哭不出來。

他只好繼續委屈巴巴地訴說起來。

「那我大不了不尚公主了,我們家捐的錢也都不要了,我以後老老實實的,誰都不勾搭,不對,不勾結,我我我產業園也交給工部,不過陛下能不能把禁酒令解開了,我家裏也沒什麼……沒什麼……」

他偷偷瞥了延光帝一眼,只見皇帝面沉如水。

聲音便又小下來。

「……沒什麼銀子了。」

「還得接着做生意。」——又補充了一句

延光帝冷冷道:「君前怨懟!只這一條,朕也能砍了你。」

王笑氣道:「那我又能怎麼樣?」

又能怎麼樣?

延光帝一愣。

是啊,能怎麼樣?

一個孩子而已,又能怎麼樣?

祖宗家法?

如今這個局面,朕還管那麼多?祖宗要是不服,讓他們自己來中興大楚。

這本來就是個以防萬一的條例,為了這個萬一,朕要棄這小子不用不成?

在伯爵以上的勛貴中,上哪再去找這麼一個臉皮厚能耍賴皮、又忠心又赤誠、身家不菲卻沒有太多勢力牽扯的人替自己辦事?

~~

又過了良久……

「哈哈,朕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罷了,編書你不參與,道理誰替朕說?」

「哈哈,小孩子家家的,哪來這麼大的氣性?」

「豎子!別給臉不要臉,朕不會哄你第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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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實乃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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