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王會長

第198章 王會長

「溫大人做事應該仔細一點,那倉庫下面的麻袋裏裝的,可都是沙土。」

王笑的聲音在大殿裏回蕩著。

白義章跪在殿中,心情卻頗為複雜。

聽王笑這意思,竟是把自己辛辛苦苦貪來的四萬石糧食給偷梁換柱了。

這小子打理昆黨賬目才幾天?

年紀輕輕的就敢昧昆黨的糧食。

這也太貪了!

這般想着,白義章轉過頭,丟給了王笑一個極鄙夷的眼神。

王笑卻是一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表情。

「事情是這樣的,諸位老大人且聽我慢慢說來。」

「朝庭有幾年沒發俸祿了吧?盧次輔、白大人,還有一些別的大人們,他們窮啊。便打算一起做些生意餬口。他們一合計,便讓康百萬出面操持,白大人偶爾管管賬。」

「嘁,讀書人做生意。」王笑說着,輕哂了一聲。又道:「白大人戶部的賬管得怎麼樣我不知道,他自己生意上的賬反正是管得亂七八糟!」

殿中眾人聽了這樣的語氣,面面相覷。

白義章又是翻了個白眼。

「至於康百萬,那就更不是做生意的料了。布匹、石料、茶葉、糧食……做什麼賠什麼。」

「不巧,我卻是很有些經商的頭腦。」王笑表情頗有些謙虛,侃侃道:「我在京郊門頭溝弄了個產業園,農產、煤鐵、紡織、油糧、葯村等等都做,還略有些小小的效益。」

又是一陣面面相覷。

王笑道:「幾位大人聽說了我的商才,便想入我的股。」

終於有官員忍不住罵道:「太假了!」

王笑不理他,接着道:「如此這般,大家就是合股人,我便開始整理幾位大人們的資產……這一整理,我才知道康百萬早將他們的銀錢賠了個底朝天。」

「而且,我還發現康百萬不僅不會做生意,還瞞着所有東家將糧食、茶葉換成了沙土。這事被我查出來了,我狠狠罵了他幾句。」

「沒想到,這個康百萬,竟是跑到大理寺去誣告我們!」

他嘴裏『誣告』兩個字說得頗重,很有些氣憤的樣子。

殿上群臣各自搖頭,時不時有「一派胡言」的輕語聲響起。

「就這樣?胡址。」

「不要臉。」

溫容信抬起頭,有些憤怒地看向王笑。

這個解釋漏洞百出,他甚至都不屑與王笑掰扯,冷冷道:「你這樣慌亂連篇,以為諸公會信你嗎?」

王笑道:「油坊街倉庫並沒有四萬石糧食,說明你們說的也未必是真話。」

「你信口雌黃!」溫容通道:「我查的……」

「夠了!」

突然,延光帝大喝道:「你連證物都沒搞清楚,也敢構陷柱國老臣?!一天到晚鬥來鬥去,盡拿些捕風捉影的事到朕面前說!」

溫容信只好惶恐地跪下來:「微臣知罪。」

他俯著身,目光偷偷看了看前面的鄭元化一眼。

卻見首輔大人與陛下稟明了還有事務要處理,竟是先回了東閣……

陛下一句話定了調子,首輔大人提前離去,看來盧正初是逃過這一劫了。

許多人心中都失望至極。

王笑那一席話,就像是一條破抹布,漏洞百出。但再反駁也沒意義了,關鍵不在於他說了什麼。陛下心中對盧正初早有回護之意,差的只不過是這樣一個台階。

連關鍵的證據都出了錯,誰還能挾迫陛下懲治昆黨不成?今日之後,大概又只是象徵性地查一查,敷衍了事。

果然,只見延光帝上前幾步,親自扶起了盧正初,溫言寬慰道:「愛卿身體正康健,切不可起告老還鄉之念,朕還要以國事相托……」

盧正初淚如雨下,顫聲道:「老臣,深負皇恩吶……」

群臣皆泄氣地垂下頭,耳邊聽着那一番君臣情深的告白,各自心中百感交集。

過了一會,那邊君臣相得的戲碼終於演完了。眾臣便收拾好心情,將目光看向王芳。

今日除不了盧正初,便除掉這個權閹,才不枉一場籌……

先開口的是刑部尚書尤開濟、都察院左都御使卞修永。

「陛下,盧次輔一案確有所查不實之處,但今日本就是審東廠盤剝百姓一案。」

「是啊,大理寺立功心切,牽扯過廣。但東廠盤剝百姓,罪證俱在,懇請陛下處置。」

說來說去,意思是:大理寺查盧次輔只是小插曲,大家言歸正傳,將王芳與王笑處置了,早點歇吧。

油坊街的四萬石糧食是假的,東廠收刮的這八萬石可絕對假不了!

一時間,又是群臣激憤,誓要重懲盤剝百姓的東廠權閹!

「其實……」

忽然,又是那個清稚的聲音響起。

卻聽王笑道:「其實反對禁酒令的不是京中百姓。那些鬧事者其實是……」

王笑有些澀然地看了看殿中一干大臣,摸了摸腦袋,道:「是家父在幕後指使。」

家父?

錢承運瞥了王笑一眼,心道:什麼狗屁『家父』,此事幕後指使者分明是老夫我!

群臣中卻也有了解過王家的,不由心道:什麼狗屁『家父』,那王康不過是眼皮子淺薄的朽木一根。

尤開濟一指王笑,罵道:「朝堂議事,你一個黃口小兒,休得胡說!」

王笑一臉愕然道:「我胡說?又不是什麼好事,我為什麼要胡說?」

尤開濟年紀大、經驗老,但聽了這樣的話也呆了一呆。

「事情是這樣的,請諸位大人聽小子細細說來。」

王笑竟是又要開始喋喋不休。

有人想攔,延光帝卻是瞥了王芳一眼,冷冷道:「讓他說。」

「我王家釀酒釀了有……反正是許多許多年了,家父也當了一輩子酒商了。因此,他不忿我這個兒子倡議禁酒,還揚言要把我從祖譜上除名。」

「京中反對禁酒一事,便是家父在幕後主使的,他是京酒商會的會長,就是他糾結人手鬧事!」

王笑說着,才想起來似的又連忙轉向延光帝,誠惶誠恐道:「陛下,家父雖犯了事,但所有罪責,我這個當兒子的願意替他承擔!我們家也可以捐錢來贖罪,我家裏都備好了罰金了……」

延光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快說。

「家父這幾天幹了什麼我打聽得清清楚楚,京酒商會僱人去順天府鬧事,出席的一人一天只要兩百文錢。要是願意籤押,多給五百文錢。要是願意出面作證、污陷王督公,從三兩銀子到十兩銀子不等……」

尤開濟憤然道:「豎子!你休要胡說!」

「我胡說?」王笑訝然道,「家父放錢的名單我還記得一些。比如,東城六條衚衕鍾一斗,五兩銀子;東堂衚衕何旺財,三兩八錢;馬家衚衕汪大柱……」

一瞬間,尤開濟的臉色變得慘白。

延光帝將大理案的供狀推到一邊,拿起刑部遞交的那疊證據。

他看了一會,忽然眉毛挑了一挑。

卻見一封供書上寫得分明:「狀告太平司番子搶草民家中存糧八斤,傷我妻子、兒子……」

下面是畫押——鍾一斗。

一封一封供狀翻過去。

找到了。

何旺財、汪大柱……

延光帝轉頭看了看王芳。

只見那個老太監被捆在邊上,嘴裏塞著布條,眼中滿是苦苦的哀求。

是啊,伺候了朕四十年的老伴當。

整整四十年,若是朕都看不出他是什麼人,朕豈不是一個昏君?

如此想着,延光帝淡淡看了尤開濟一眼。

尤開濟頓時如墜冰窖!

他只好發了瘋一般向王笑吼道:「你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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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實乃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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