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流年川暗度,往事月明空5(結局)

第319章 流年川暗度,往事月明空5(結局)

醫道堂很快就開起來了,在川蜀最熱鬧繁華的大街上。

醫道堂里設有醫館和講學的地方,眾人聽聞是金刀峽的莊主夫人開設的醫道堂,廣招門徒,而且聽聞是藥王之女孫春蕊親自講學,很快地,消息傳遍了整個川蜀。

就連遠在山溝里的偏僻鄉村裏的大夫、儒生等均紛紛前來,只為了聽藥王之女的講學,以便能夠學得莊主夫人一成半成的本領。

也有人為了一睹莊主夫人的風采而不遠萬里前來。

醫道堂的門檻,都快被眾人踩破了。

只可惜,藥王之女孫春蕊只是每七日來講學一次,每次半日,而且對收徒有要求,那就是要經過幾次測試方可入學。

於是各大夫、儒生等均紛紛回去準備,鑽研醫書,以便能夠通過考試,成為藥王傳人的入門弟子。

醫館里,江曉風帶着幾位大夫替人看病診治,來醫館看病的人也都是絡繹不絕。

坊間傳言紛紛,說醫道堂里除了藥王之女孫春蕊外,還出了一位風采翩然的少年大夫,大夫醫術如神,治好了不少人的疑難雜症。

眾人紛紛傳言,就連城東那以替人倒夜香為生的謝老頭,他家裏那老婆子因長年刺繡而瞎了好幾個月的眼睛都被江大夫治好了。

慢慢地江曉風也成為了除了孫春蕊之外,川蜀百姓口中的另一個傳奇人物。

這日,西念琴駕着馬車來到醫道堂外,掀起車簾,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西念琴眼睛微微一眯,笑了:「看來,你師母今日又有得忙了,怕是到晚上才回得了金刀峽。」

紅冰笑道:「師父,咱們,是直接回金刀峽嗎?」

西念琴笑道:「你師母忙得緊,咱們就算進去也見不到,既然辦完了事,就回去吧。」

紅冰笑道:「好!」

說完,伸手揚起馬鞭,在馬身上抽了一鞭,馬兒抬起腳步,緩緩前行。

西念琴慢慢放下車簾,突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聽見一個小女孩的哭聲:「娘!」

西念琴眼角瞥了過去,只見一張粉團似的掛着淚珠的小臉迅速淹沒在人群中。

車簾垂下,西念琴在車廂中輕輕嘆了口氣。

馬車駛出了鬧市,向金刀峽行去,西念琴坐在馬車中,想起蘇離來。

忍不住喊道:「紅冰!」

紅冰忙道:「師父什麼事?」

西念琴掀開車簾:「我之前吩咐你送去給邀月樓的地契和房契,還有銀子的事,你辦了沒?」

紅冰笑道:「師父吩咐徒兒的事,早辦好了,師父放心。」

西念琴「嗯」了一聲。

紅冰回頭看了西念琴一眼,見他神色有些落寞,忍不住道:「師父,您怎麼了?」

西念琴搖搖頭:「沒事。」

紅冰笑道:「師父,您放心好了,青青姑娘說她會好好照顧蘇離的,而且如今邀月樓一半改成了酒樓,青青姑娘說怕蘇離從小長在煙花之地對她影響不好,所以只留了一半做妓院。」

西念琴沉聲道:「是嘛?」

紅冰道:「嗯,上次我去『邀月樓』時,見蘇離在那兒過得挺好的,青青姑娘請了個私塾老師在教她認字呢。」

西念琴在馬車中沉默不語。

良久,他掀開了車窗的帘子,見路兩旁的花木飛速倒退,落英滿地,不由得回想起了蘇盈盈那張白梅般的笑臉來。

蘇盈盈臨死前對他說:「西郎,離兒是我們的孩子,你要好好照顧。」

可是在黑風崖上,他看見掛在蘇離脖子上的那顆玉戒指上刻着的生辰八字,蘇離卻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罷了罷了,往事已逝,何必再想?

他輕輕嘆了口氣,既然青青要帶走蘇離,決心撫養她,他也便順了她的意思,賜了她邀月樓和幾千兩的銀子給她,以供她撫養蘇離的費用。

各人自有宿命,這是他如今唯一能為蘇盈盈做的,也是他唯一能為蘇離做的事。

微風輕拂,湖水微漾,湖邊一排排垂柳那綠色的枝條隨風而舞,碎了一湖的晶瑩和翡翠。

湖邊的雅舍里,有老先生那沙啞的聲音和女童清脆的聲音一前一後地傳出:「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那女童一邊念,一邊問:「先生,什麼是『縠皺波紋』啊?」

那先生「嗯」了一聲,看向窗外的湖面,突然伸出手指指道:「蘇離,瞧,那湖面波紋細細地像有皺褶的紗布一樣,那就是『縠皺波紋』了。」

蘇離站在凳子上,趴着窗子看向湖面,日光下的湖面,金光粼粼,如吹皺了的金紗裙。

蘇離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那,什麼是客棹呢?」蘇離趴在窗戶上,又揚起頭來問。

「嗯,」那先生撫著花白的鬍鬚,微微沉吟,突然瞧見垂柳下西念琴所在的那艘小船,眼睛一時亮了,「蘇離,瞧見沒有,那邊垂柳下有隻小船,棹就是船,客棹就是客人坐的船。」那先生瞧了瞧西斜的晚陽,自言自語道,「已快日暮了,客人這麼早就來了。看來青青姑娘一會兒就要來接蘇離了。」

船頭,撐著竹篙的紅冰拉了拉漁夫帽,勸道:「師父,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西念琴扯了下那漁夫帽,又瞧了一眼那窗口探出的小臉,點了點頭:「走吧。」

小船慢慢駛向湖心。

只有女童的那清脆的聲音映着湖水緩緩散開在湖面上空:「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西念琴摘下了頭上那頂漁夫帽,走出船艙,站在船尾,湖風瑟瑟,拂動他那月白的衣衫,漆黑的長發,夕陽的金輝照在他身上,讓他看上去在灑脫翩然中又有絲落寞寂寥。

紅冰一邊撐擼,一邊擦著額頭的汗水:「師父,咱們得快些趕路回去,不然怕是天黑到不了金刀峽,師母又會擔心了。」

西念琴嘴角揚起一個淡淡的笑意,輕輕「嗯」了一聲。

湖水粼粼,金光閃閃,衣衫飄飄。

那清脆的童音越來越遠了,越來越模糊,只有努力地認真地凝神地去聽,才能隱隱分辨得出那女童的念書聲。

但即便分辨得出,那聲音依然如隔着雲霧一般飄渺,彷彿有些不真實。

「浮生長恨歡娛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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塤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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