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5章 不能讓她走
馬蹄聲還在繼續,眨眼就要進入射程之內,他們在趕路,因而沒有注意到山崖之上的暗潮洶湧,更不知道就在剛剛,清辭為了趕到這一個提醒他的位置,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伏兵已經無暇理會清辭,他們紛紛瞄準騎馬隊——最後的三百米距離!
三百米,再不讓楚詔他們知道有伏擊,就真的都玩完!
清辭撿起那兩支箭,空手朝伏兵射去——早就說了這是一個夢,只要她想,很想,特別想,就沒有什麼做不到!
她空手射箭也射出了良弓的架勢,勢如破竹地突破山風雨幕,直中伏兵的胸膛。
「砰!」
伏兵從山崖上墜落,沉重的身體砸斷了幾棵不那麼粗壯的大樹,一路滾下。
「啪!」
屍體和樹木就落在楚詔馬前,楚詔被這突如其來的東西驚得勒住馬頭。
他一下抬起頭,雨夜裏景物朦朧,黑色的崖連同黑色的雨沉沉地壓下來,只見崖頂黑壓壓的一群人虎視眈眈,而平台上有一道纖細身影軟軟委地。
榮清辭!
楚詔毫不猶豫自馬上飛身而起,腳尖幾個點落攀著崖壁奔了上去,半空裏響起他一句:「十七!」
多年主僕十七心領神會:「是!」
安平侯麾下第一護衛十七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打了一個手勢,眾人齊齊策馬後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那個被摔成肉泥的伏兵,心下是震驚的。
他平時雖然不著調,但也知道這種程度的伏殺該是多麼謹慎且求一發必中,所以他們才會毫無察覺,要不是那個叫榮清辭的女人豁出命提醒,今晚躺在那裏的,可能就是他們了。
十七抬起頭,眯着眼睛盯着那個平台,心下有點相信那天清辭半開玩笑半認真的一句——你信不信我才是你的主子夫人?
確實要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家主子。
楚詔已經掠到了清辭身邊。
那些伏兵一擊不中也沒有退去,尤其是看到楚詔竟然還在靠近他們的射程,箭雨更是鋪天蓋地。
楚詔躲得非常輕巧,從腰間抽出一把劍,劍光如流螢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那些羽箭都靠近不了他周身半米。
然後他身形停在半空中,手掌上亮起了一道澄澈至今的淺綠光芒,那些射來的羽箭都被他掌控住,伏兵錯愕地看着這一幕,這是……
有心理素質差的,已經驚叫起來:「妖怪啊!」
這不是妖怪,這是異能。
清辭筋疲力竭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雨水不停地落在她的臉上,她看着楚詔,想的是,那天她提異能的時候,他明明是一臉茫然,說自己不知道這個東西。
這個混賬男人,是騙了她啊。
早知道他有異能,她就不這麼冒險地跳下懸崖了。
清辭閉上眼睛,耳邊是此起彼伏的慘叫,都中了楚詔那一招。
伏兵都是精銳,不過也就近百人,楚詔幾個回合便殺個乾淨,然而清辭耳尖,還聽見不遠不近處還有窸窸窣窣的響聲,是人在靠近——所以還有殺手!
她頓時明白,剛才是伏殺,現在是要圍殺!
到底是誰跟楚詔有這樣的深仇大恨,竟然步步殺機,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分明是下定了決心要讓楚詔死在瀘城。
帝京里還有誰有這個本事和能力?
清辭忽然一下睜開眼睛——就是文熙帝!
對了!
在這個夢境裏,楚詔沒有裝殘,而是交了兵符,但在現實中,文熙帝連「殘」了的楚詔都無法放心,何況是沒有殘的楚詔呢?他這是要再炮製一出匯水之戰,再要楚詔一條命!
清辭眼底涌動起恨意,真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帝京,把文熙帝從那九五之位上揪下來打死!
不過轉念想到,這是在夢境裏,現實中的文熙帝早就是風燭殘年,退居夏宮,作不起妖了,胸口那口氣才順了一些。
楚詔落在了她的身邊,一身黑衣被獵獵的山風捲起宛如旗幟,他彎腰看她:「還好?」
清辭搖搖頭:「不好。」
楚詔便蹲下了,伴隨着廝殺聲和慘叫聲,低聲問:「怎麼不好?」
楚詔解決了伏殺的人,那些圍殺的就交給十七他們去處理,在刀光劍影的廝殺里,他們心平氣和對話,清辭半闔着眼睛說:「疼。」
「哪裏疼?」楚詔聲音愈低。
「渾身都疼。」清辭抬起手,指著自己的心口,「尤其是這裏,特別疼。」
楚詔一下就沒話了。
聰明如清辭,怎麼會想不明白,今天是他和上官瀾歌聯合起來騙她的,準確來說,是騙大家。
她就說,楚詔怎麼會那麼輕易被人下毒?蛇枯草又不是什麼高明的毒藥,他的警惕性何至於那麼低?現在才算明白,他從頭到尾就沒有中毒,一場戲而已。
「我接到密報,文熙帝要對我下殺手,所以我要在他動手之前趕回南疆,為了不引起懷疑,只能裝作中毒。」楚詔解釋。
但是清辭不聽,她開始算賬:「巨蟒會吃了我。」
「這段是瀾歌自己加的。」
「你本來想怎麼做?」清辭呵笑,「讓上官瀾歌把我抓起來?你看不出來嗎?她跟我有仇,我要是被她抓了,就不只是再穿一次琵琶骨那麼簡單。」
楚詔緘默。
「你半點沒有考慮過我。」清辭勉力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我走了。」
楚詔蹙眉,一時間的心情竟然繁複至極:「你要去哪裏?」
「既然你和上官瀾歌配合得那麼默契,那我就不在你們中間插足了。」清辭說走就走,從平台跳下,比起懸崖那一段,這裏簡直跟走樓梯一樣輕鬆,她落了地,無視後面的廝殺聲,頭也不回地走出南山。
楚詔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好久,直到完全消失,才仰起頭,黑幕下,連懸崖頂都看不見——她剛才是從那裏跳下來的嗎?
難怪她會說,全身都疼。
楚詔心頭突然間像揉了一把沙子,粗糲的摩擦得難受。
自從她出現,他的情緒就總是不自覺地被帶動,哪怕上官瀾歌也沒有讓他這樣過……這個女人,到底曾是他的什麼人?
無論是什麼人,楚詔心中都有一股強烈的意識——不能讓她走,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