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3章 是為了瀘城來的那位

被清辭惦記着的穎王燕綏，兩日後，在自己王府里，一手執著白棋，一手撩起寬袖，往已經下滿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的棋盤上，落下一子，再堵住黑子一條路。

黑子如法炮製，也堵了白子一條路。

燕綏無奈一笑：「跟你下棋好沒意思，像是在把棋盤填滿。」

「這句話應該我說，堂堂穎王，像條尾巴，跟在我後面甩都甩不掉，唔，你記得你小時候嗎？就是這樣，跟在我後面我去哪你就去哪，太後娘娘喊你你都不回去。」懶懶的聲調，透出幾分輕鬆愜意的心情，被暖陽一照，眉眼俊朗出塵，正是楚詔。

燕綏感覺自己莫名的被佔了便宜，糾正道：「你只比我大四個月，別一副長輩的語氣跟我憶往昔。」

楚詔一笑，將黑子丟回棋盅里，對着驕陽伸了個懶腰：「不下了。」

燕綏讓人撤走棋盤，改上清茶和糕點瓜果，楚詔拿起茶盞還沒喝，便聽見一聲嬌嗔：「詔哥哥好偏心，平時我費盡心思請你，你都不肯賞臉，現在卻到我六皇兄府里喝茶。」

來者正是九公主燕寧，陛下最寵愛的小女兒，披着一件粉杏色的披風，立領襯得她的下顎越發精緻小巧，一路風風火火地跑過來，宛如一簇迎風綻放的鹿箭花。

楚詔瞥了眼燕綏，不用問也知道，他在這裏的消息一定是他放給燕寧的。

燕綏喝了口茶，無視楚侯爺不悅的眼神，悠悠接話：「就是，我又沒請你，自己就上趕着來。」

楚詔挑眉：「怎麼？穎王殿下的花園人人都來得，我來不得？」

穎王府的萬花園，是帝京一絕，培育了不下千萬種花卉，每逢春日，萬花綻放，宛如人間仙境，燕綏從不吝嗇分享美好事物，每年這時候都會遍邀帝京的達官顯貴和才子佳人一起賞花，久而久之，穎王府的賞花宴也成了帝京王公貴族重要的活動之一。

燕綏一笑，溫雅的眉眼如琢如磨，一派翩翩君子風度：「你住下我都沒意見。」

燕寧在邊上干站了好久，見兩個人都沒理她，氣的直跺腳：「詔哥哥，六皇兄，你們怎麼都不理我啊！」她一雙杏眼飽含傾訴不出的委屈，「詔哥哥，你真的要從秀女里選一位夫人嗎？」

楚詔不置與否：「唔。」

燕寧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你、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她是皇女，是不能參加選秀的，如果他要從秀女中選妻子，她就再也沒機會了！

楚詔四兩撥千斤道：「這是陛下和貴妃娘娘的安排，為人臣子，怎麼能不聽命？」

「你可以拒絕啊！像以前一樣拒絕，父皇那麼寵你，如果你堅持不要選秀，他一定不會勉強你！」燕寧激動地去抓楚詔的袖子，卻被他輕巧地避開，燕寧看着自己什麼都沒抓住的雙手，就像她喜歡了這個男人那麼多年，到頭來卻要眼睜睜看着他娶別的女人一樣，一番痴情是空夢一場。

她攥緊了拳頭，帶着哭音道：「詔哥哥，你那天在壽宴上說喜歡的女子，到底是誰？難道你真的是為了娶一位不會欺負她的夫人，才答應選秀的嗎？」

「公主就當我是願意選秀吧。」

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是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完全不在意她的情緒，不在意她的感情，他們明明是從小一起長大，最親厚不過的人，他對她卻永遠冷淡得像陌生人，不，對陌生人他心情好的時候還會賞個笑臉，而對着她呢？看她一眼都不肯！

「你混蛋！」燕寧氣急，一抹眼淚，轉身就跑，燕綏喊了她好幾聲她都不回頭。

「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我這個皇妹心悅於你。」燕綏道。

楚詔喝着茶：「九公主年紀尚小，不懂什麼是情愛，纏着我只是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對我有對哥哥的依賴，我也只她當做妹妹。」

燕綏看了他一眼，心想寧丫頭上面有我們四五個兄長呢，哪輪得到你當哥哥？你不喜歡她就直接說不喜歡，妹妹什麼妹妹，虛偽。

楚詔抬眼警告道：「你下次再把我的行蹤隨便告訴別人，我就不來你這裏了。」

燕綏只當做沒聽見，整個大焉，也就他敢這樣不把安平侯的話當回事，直接問：「我真的好奇，你怎麼會答應選秀？我是沒辦法，皇祖母態度堅決，一定要我選妃不可，但是你，本來是可以拒絕的難不成這次的秀女里，真有你喜歡的人？」

他喜歡的人？楚詔唇邊微微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看得燕綏眼睛一亮，他們相交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種神情。

「你真有喜歡的人？」燕綏想了想，「難道真如坊間傳言，你喜歡丞相的嫡孫女上官瀾歌？」

楚詔匪夷所思：「還有這種無稽之談？」

燕綏疑竇：「是無稽之談嗎？你不喜歡人家，怎麼在舒貴妃壽宴時，單獨跟人家出去賞風景？」

楚詔都懶得解釋了，也沒興趣繼續這個話題，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是上好的雪芽茶，他道：「在這個風口浪尖，你遍邀整個帝京的王公貴族賞花，這麼大陣仗，也不怕惹人猜忌。」

「我要是只請個別幾位，那才叫惹人猜忌。」燕綏知道他是在說最近朝堂上爭得熱火朝天的太子之位，無所謂道，「橫豎整個帝京無人不知我只是個閑散王爺，我怕什麼？」

楚詔一笑：「也是，若不是你辦的賞花宴，我也不敢輕易來。」

燕綏看了眼花園的方向：「其他人應該也這麼想。」

楚詔心頭突然一動：「所有人都來了？」相府的人若也來，那女人應該也會來吧？老太君現在這麼看重她，應該會為她創造機會，融入帝京的貴族群里。

結果燕綏就說：「相府的沒有來。」

楚詔好心情頓時散了不少：「為何？」

「我皇姑奶奶的身體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半年裏我父皇都親自去探望過好幾回，這種時候他們家的人要是還有閒情逸緻參加宴會，怕是要落人話柄。」

燕綏說着，「不過前幾天倒是聽說，皇姑奶奶的身體有所好轉，等賞花宴結束，我得親自去探望一番。」

楚詔放下茶盞：「我跟你一起去。」

燕綏意外：「你？」

「嗯。」

「還說坊間的傳言是無稽之談，你跟相府從來沒有交集，要不是為了上官瀾歌，你會特意跟我走這一趟？」燕綏篤定，他看望老太君是借口，真正想看的人，是和他有一段緋聞的上官瀾歌。

楚詔只笑不語。

蹲在亭子上的十七，嗑瓜子磕得不亦樂乎，心想聰慧過人的穎王殿下啊，您這次可真是猜錯了，他家主子才不是為了去看上官瀾歌，明明是為了去看瀘城來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