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4章 做出選擇
喜娘得了一大包賞銀，笑得更開心了，又連連說了許多吉利話，這才帶着人退出洞房。
臨出門前，她叮囑：「王爺先不要挑蓋頭，等見完客人回來，再用桿秤挑起紅蓋頭，取個『稱心如意』的好寓意。」
「知道了。」楚詔說。
喜娘便將門關上，離開了。
房間里只剩下清辭和楚詔兩人，本是再熟悉不過的兩個人，此時此刻，竟也有種難言的尷尬，清辭端坐着，手在袖子裏扣來扣去，接下來該做什麼？喝交杯酒嗎？
還沒想出來，楚詔忽然蹲在她面前，抬起了她的腳，她嚇了一跳，下意識要把腳縮回，他抓住她的腳踝說：「鞋底太高，鞋頭太尖，你穿了一天應該不太舒服，先脫掉吧。」
清辭怔了怔，才放鬆了腳，讓她將自己鞋子脫去。
「頭飾也很重吧？不過你剛才也聽到了，要等會才能揭蓋頭，我雖不信什麼寓意能左右得了我們，但我想和你盡善盡美。」
隔着蓋頭聽他說話，只覺得聲音比平時更加磁性，輕易將她心弦撥動。
「靠着床柱吧，會舒服一些。」
清辭突然就覺得脖子不酸，肩膀也不疼了：「沒事。」
楚詔笑了笑，握住清辭的手，輕輕蹭了蹭：「我還要去招呼客人，不能在這裏陪你，你再等我一會兒，半個時辰便歸。」
清辭低着眸子：「嗯。」
身旁的男人站了起來，清辭以為他要走了，額頭上卻忽然一重，是他隔着蓋頭吻了她：「等我。」
「……嗯。」
楚詔也出門后，清辭獨坐在床沿，一時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會兒，她忽然感覺自己好像硌到了什麼，伸手摸了摸，摸出一顆蓮子。
這個她知道，是「撒帳」，由幾位像尚好夫人那樣的全服婦人，將桂圓、荔枝、核桃、栗子、蓮子和銅錢一起灑在床上，祈求富貴吉祥，多生貴子。
寓意是好的，但是今晚真的要睡在這上面嗎？不難受嗎？
清辭抬手捶了捶酸疼的肩膀，百無聊賴地想，她大概有些明白為什麼有些女子成親后，發現夫君和自己想像中的不一樣，甚至苛待於她，她都不願意和離的原因……成一次親這麼麻煩，誰想要第二次啊？
……要是讓范嬤嬤知道，她在大喜之日想和離的事情，肯定要狠狠敲她幾下出氣，真是一點都不怕忌諱。
房門突然被推開，清辭以為是楚詔回來，連忙放下手坐直，但從蓋頭下看，卻是看到一雙繡花鞋，不是楚詔。
「郡主。」女子的聲音，好像是丫鬟。
清辭疑惑：「嗯？」
那丫鬟說：「這份東西，是給您的。」
清辭皺了皺眉，心想這丫鬟是剛來的嗎？做事怎麼這般莽撞？哪有大婚之夜把賀禮送來給新娘子看的道理？
她道：「賀禮放庫房就行，明日我自會去看。」
丫鬟猶豫了一下：「奴婢瞧著好像不是賀禮。」
清辭抬起頭，從蓋頭下看到丫鬟手裏捧著的，是一個錦繡盒子，不是賀禮，那是什麼？
「誰給我的？」
丫鬟低着頭說：「不知，只寫了送您親啟，急。奴婢怕是有什麼要緊事，就給您送來了。」
清辭想了想，將蓋頭掀起，露出上了妝，比以往更多幾分韻味的容貌，她看到盒子上確實寫着這兩句話，委實好奇，能是什麼東西這樣神秘？
「我看看。」
丫鬟便將盒子送上，清辭存了一分警惕，先晃了晃盒子，沒什麼分量，但是有咚咚聲，是裝有東西的，又嗅了嗅，倒是沒有異味，大概也沒有下毒，她才小心翼翼打開。
盒子裏只放着一封信和一塊帕子，以及一根發簪。
書信和帕子清辭尚沒有細看，發簪已經讓她心口一跳——這是寧娘的！
她倏地合上盒子，心跳陡然加速，她抓緊了盒子，沉聲對丫鬟說：「你先下去吧。」
丫鬟福身：「是。」
門關上后，清辭立即將盒子放在綉了鴛鴦的大紅被褥上，將盒子打開，拿出那根發簪，她絕對沒有認錯，這就是她娘親的！
這是她爹爹去世前送給她娘親的生辰禮物，此後五年她都戴着，上面還有她爹爹親手刻的她娘的小字，阿奴。
她將發簪緊緊握在手裏，心緒好一會兒平靜不下來。
她真的沒想到寧娘的東西會這麼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清辭抿了抿唇，再拿起帕子，帕子上綉著一種她從未親眼見過，但是聽寧娘說過的叫「歲歲」的花。
寧娘說這小花只在她的家鄉有，她以前給清辭做衣服也很喜歡在衣服上綉這種花，她曾問過寧娘的家鄉在哪裏？她避而不談，只道家鄉已經沒有了，多提無用，她也不曾在別處見過這種花樣，可見確實獨一無二。
清辭連忙扒開層層疊疊的袖子，扯出最里的白色中衣，袖口上也綉著歲歲花，這件衣服就是寧娘做給她的，她從瀘城穿到帝京，今天出嫁她特意找出來穿上，她拿去和帕子上的花對比，針線一般無二，就是寧娘親手繡的。
發簪是寧娘的發簪，繡花是寧娘的繡花，清辭大概猜到剩下的那封信會是什麼內容了。
清辭手指微微顫抖，拿起那份輕若鴻毛的信紙，再慢慢打開。
——寧娘在桑國盛樂太子府，你若信我，最好即刻啟程前往，否則，也就只能給她收屍了。上官婉月。
清辭閉上眼睛。
原來這就是上官婉月說的「過兩天再告訴她」，她早就準備好了這個盒子，就等着她大婚之日送來，她是在逼她在楚詔和寧娘之間做選擇。
要看她是留下做王妃，還是去桑國救寧娘？
她找了寧娘一年，楚詔的人幾乎走遍整個大焉，都沒有尋到寧娘一點蛛絲馬跡，而現在她一下子就送來兩樣和寧娘切身相關的東西，問她信不信她？
她明明知道，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會放過！
清辭收起信件和東西，起身就往外走，但看到桌子上那對燃燒的紅燭，她的腳步又是一頓，今天是她和楚詔大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