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3章 何時能醒
天璇走到天樞子身邊，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才慢聲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到這裏來了。」
他伸出手指，一點他的眉心，紅光注入，天樞子的臉色漸漸好看。
「為了他們，這麼拚命，你欠他們嗎？」
天樞子慢慢睜開眼睛，入眼就是一張雌雄難辨的臉，清淡的眼神，不喜不怒，不染塵埃，是高居神壇的人該有的樣子。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了許多，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幫了自己，他就是意外：「你怎麼來了？」
「我若是不來，堂堂貪狼星君隕落在一片荒山裏，幾千年都不會有人知道。」天璇一邊說一邊解開腰帶，拉開層層衣服。
「你做什麼？」天樞子勉力地撐著身體起來。
天璇托起他的下巴：「我們同出一系，我的精元能讓你在最短時間內恢復。」
天樞子一怔，臉上浮現惱怒之色，抗拒地推開他，十分不適：「別把這麼荒唐的事情說得那麼輕描淡寫！」
「星宿沒有男女之分，」天璇過分艷麗的容貌，此刻愈發蠱惑，「你難道不想快點回去救楚詔？他快要不行了，你的小徒弟可是哭着來找我幫忙的。」
天樞子僵了一下，抵着他的雙手脫力，被他壓了下去。
……
對清辭來說，天璇只離開了一個眨眼的時間而已，她甚至還沒從他突然消失反應回來，他就真帶着天樞子回來了。
「人給你帶回來了。」天璇微笑，「買賣結束，歡迎下次光臨。」
清辭愣怔一下，隨後臉上浮現出喜色：「師父！」
天樞子抬腿就往外走：「情況我大概知道了，快走吧。」
清辭着急救楚詔，旁的都沒有在意，連忙跑在前面帶路，天樞子走出房間時，回頭看了還倚在窗邊喝茶的男人一眼，嘴唇一抿，腳步離去。
帶着人回到侯府，天樞子直接讓清辭把院子裏跳大神的趕走，把廊下抱着醫書抓藥的赤腳大夫也趕走，侯府里無關人等全部驅除，一身輕鬆地進了房間，房門關閉。
至此一整夜都沒有打開。
清辭守在門外，爭渡勸她到隔壁房間休息，幾步之距而已，就算有任何情況也來得及通知她，但清辭不想走，怎麼說都沒用，她只好找來一件大氅裹住她，又在廊下點了兩個火爐驅寒。
翌日天將明時，房門終於打開，清辭立即站起來，雙腿冷不防地一軟，整個人往前撲去，天樞子急忙接住她，嘆氣道：「你何苦呢？」
「楚詔怎麼樣？」清辭反抓住他的手臂，眼神里充滿期望。
天樞子看着她，輕輕搖了搖頭，清辭一顆心頓時沉入心底，本就冰涼的手腳霎時間像剛從深雪堆里掏出來的似的。
她腳步沉重地跨入門檻，走到楚詔的床前，看了他許久許久，一動不動。
十七躲在窗戶下偷看，覺得很難過，抱着膝蓋坐着，很懷念南疆的日子，雖然沒有帝京花團錦簇，沒有帝京風花月雪，可他們都活得恣意自在。
沒事做的時候，主子會帶他們去打獵，他們只打天上飛的，看誰射得准，射得中，射得多，輸的那個人就要負責去把其他人射中的獵物找回來……每次都是他輸，他每次都說下次不玩了，可是現在，他真的很想再玩一次。
天樞子說，接下來就是聽天由命，如果楚詔今天內能醒過來，那就好了，如果醒不過來，就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
於是整個侯府的人都在祈禱，求着主子在昏迷的第九天裏能睜開眼，消息不知道怎麼傳出了府，在大街小巷蔓延開來，那些對楚候有尊敬之心的百姓，都特意在自家供奉的神位面前為他上一炷香，更有甚者，還專門跑到寺廟道觀跪拜祈求。
民間如此，朝廷諸公哪怕只是為了不落人口舌也要做個樣子，畢竟如今楚候可是天下名聲最響亮的人，趕忙就讓家眷跟着誦誦經。
而皇家本就和楚候遇刺的事情脫不了關係，這種時候更要做出表率，寧王立刻讓法華殿祈福，希望天佑楚候，早日醒來。
外面如何因為楚詔又掀起一輪風吹草動，清辭都沒有管，她守在楚詔床沿，用溫熱的毛巾擦拭他的手，想起當初瀘城初見就被他看到自己殺兄的一幕，也不知道他當時心裏是怎麼想的？有沒有被她嚇到？
第二次見面她把他毒暈，第三次見面又被他看到自己騙人，第四次見面她假扮元清兒入上官府，如此種種，真可以說得是劣跡斑斑，那時候他肯定認為她是個無惡不作的女子。
難道就是因為她太壞了，才得他另眼相待？
這麼想着，清辭嘴角不禁輕輕提起，揶揄地想着，楚候的口味真是特別，守身如玉二十年，原來不是不喜歡女人，而是不喜歡太正常的女人，還偏就好她這種心狠手辣詭計多端的。
可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她來帝京后乾的十件壞事，八件就有他在背後幫忙，也是他自己說的，「大焉雙煞，你奸我詐」，她是混賬女人，他就是混賬男人。
他還說過，她這輩子只能是他的，是她疏忽大意，忘記問他，這一輩子是多長？如果他先她而去，那這個要求還作數嗎？
爭渡端著飯菜進門，放在桌子上：「縣主，吃點吧，你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
清辭搖搖頭，爭渡又勸了幾句，可清辭連搖頭的反應也不給一個人了，目光只落在床上的男人身上，那個男人已經七天七夜沒有動一下，蒼白而冰冷。
「縣主……」爭渡實在心疼她這樣，十七從窗下探出頭，對她揮揮手，讓她算了別說了出來吧，爭渡只好將雞湯的蓋子打開，讓香味飄出去，誘惑清辭，沒準她被吸引了就會來吃。
爭渡和十七並排蹲在窗下，臉上都是茫然的，齊齊嘆了口氣。
「我家縣主什麼時候肯吃飯啊……」
「我家主子什麼時候能醒來啊……」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