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7章 死得剛好

蘇柳氏嚎啕大哭：「……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啊！那個死鬼休了我，沒有給我一分錢就把我趕出府，我流落街頭，處處受人白眼，每天都吃不飽穿不暖，他就找到我，給我一袋錢，告訴我楚慎被關在侯府的馨蘭苑。

只要救出楚慎，楚慎就能繼承侯爵，到時候一定會把我這個姨母奉若親母，榮華富貴好好善待，我就能回來把那個死鬼和那群賤人狠狠教訓一頓，我、我只是一時迷了心竅，所以才答應照他說的做啊！」

丞相追問：「盱眙鐘的辦法也是他教給你？」

「是，是，他說盱眙鍾是百年神器，誰都相信，我如果能在天下人面前敲響盱眙鍾，就一定能救出楚慎，他還說一定會促成我敲盱眙鍾，也會保證我一定敲得響，我就相信了……」

清辭明白了，有人趁她窮困潦倒，心懷怨望時，告訴她一個能發財還能報仇的辦法，以蘇柳氏這個腦子，當然會答應。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人，到底是誰？

刑部尚書也是問：「那個人有什麼體貌特徵？」

蘇柳氏搖頭：「沒看到，他穿着斗篷，全身都遮得嚴嚴實實，我什麼都沒看見……」

刑部尚書回頭問其他大臣：「這個人會不會才是毒害九公主的幕後元兇？」

尉遲沅眼神一狠，一把揪住蘇柳氏的領子：「你給我好好想！好好想！那個人到底有什麼特徵？」

蘇柳氏被他兇狠的表情嚇得說話更不利索：「沒有啊，他來找我是晚上，一片漆黑，我、我眼神不好，什麼都看不清啊！」

「臉呢？就算斗篷把全身都遮住，那臉呢？眉毛呢？他總會露出點什麼，你都沒看清嗎？什麼都沒看到你就照他說的做，千里迢迢從鄞州來到帝京，這種話你說給鬼相信！」尉遲沅將她摜回地上，一把抽出旁邊侍衛的刀，指着她，「快想！想不出來，我現在就一刀劈了你！」

眾侍衛見他持刀，立即護在文熙帝面前。

丞相立即說：「世子，放下刀！」

燕綏也喊道：「蘇柳氏自有國法制裁，世子怎可在御駕面前動刀動槍？」

寧王冷聲：「尉遲世子，你放肆了。」

但尉遲沅好像什麼話都沒聽到，就死死盯着蘇柳氏——就是她，就是她給燕寧下了毒，就是她害死了燕寧！！

蘇柳氏崩潰大哭：「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他穿着一身黑，從頭到尾都遮得嚴嚴實實，我能看到什麼啊我！」

清辭目光一閃，立即追問：「純黑色嗎？」

「黑的！就是黑的！」

「鞋子也是黑的？」

「黑靴啊！」

「黑靴白底？」

「黑底！」

「鞋頭是什麼樣？」

在清辭飛快地詢問下，蘇柳氏記起了更多的細節：「勾起來的！」

清辭飛快和楚詔對了一眼，大焉等級森嚴，哪怕是衣服鞋履也有規制，不能隨便亂穿，平民百姓只能穿鞋不能穿靴，黑靴白底是文官，黑靴黑底是武官，鞋頭勾起來是侍衛。

這個人，竟還是個內庭侍衛！

在場誰不是聰明人，自然也都想到了一起，這個案子頓時變得更加古怪——一個內庭侍衛，跑到鄞州去，找到蘇柳氏，讓她指控楚候，毫無疑問，這個內廷侍衛背後還有人！

這個案子，竟然越牽連越廣，因為能號令得動內廷侍衛的人，只有皇室！

一時間，文熙帝，寧王和穎王，表情都好不精彩。

長久的沉默里，清辭對杭立夫使了一個眼色，杭立夫才驀然回神，咳了一下，將離題千裏帶回到案子本身：「你說是你自己想要在茶水裏下毒，本官再問你一遍，到底是你要下毒，還是有人指使你下毒？」

蘇柳氏已經心如死灰，自知難逃一死，為了求個痛快的死法，她是問什麼答什麼了：「是有人指使我的……我根本不知道那個是毒藥，我以為只是會讓人腹痛腹瀉的葯，想給舒貴妃喝下，舒貴妃吃了縣主府的東西導致身體不好，元清兒就會被治罪，我只是想教訓她一頓而已，誰讓她那麼囂張……」

杭立夫再問：「那你為什麼在堂審時，一口咬定是你下的毒？毒藥也是你買的？你要毒的是縣主？」

「……那天晚上有個人來看我，她教我那麼說的，她說只有那麼說才能引出楚慎的事情，只有楚慎被救出來，繼承侯爵之位，我才有一線生機……我只是想活啊！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劇毒藥！我不敢殺公主的啊！」

清辭問：「去大理寺見你的人，是不是你來帝京路上遇到的人？」

蘇柳氏連連點頭：「是，是。」

「她知道你是來找楚詔麻煩的，所以跟你說她和楚詔也有仇，能幫你對付楚詔，要你和她合作，是這樣嗎？」

「是，是……」

果然是第一細作。清辭慍色，沒猜錯的話，事情經過應該是這樣——第一細作刺殺她失敗，逃出內城后，在郊外遇到了正要入城的蘇柳氏母子三人，她是第一細作，當然知道這個姨母和楚詔有過節，猜到她到帝京是來者不善，所以就蠱惑蘇柳氏和她合作，這才有了後面種種事端。

清辭再問：「寧王府宴席，你去參加是不是為了跟她接頭？」

「是……」

「她是不是在宴席上把毒藥給你的？」

「是……」

清辭抿唇：「你看到她的臉了嗎？她長什麼樣？」

蘇柳氏看到了：「她……她……呃！」

她舌頭突然僵直，眼睛睜得老大，誰都不知道她是怎麼了，就看到她掐住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痛苦地掙扎：「啊！」

「啊——」

沒有人去碰她，她卻拚命扭著身體，大喊大叫，形容瘋狂，彷彿是置身烈火之中，被烈火焚燒那樣掙扎，饒是清辭一時也判斷不出來她到底是怎麼了？

這番變故太過突然，眾大臣其實都沒反應過來，獃獃地看了一會兒，丞相最先想起來要制住她：「把她按住！」

禁衛軍立即上前將她抓住，她卻還在喊叫掙扎，清辭單膝跪地，去抓她的脈搏，脈象十分混亂，而且怪異，只能判斷出：「她中毒了。」

眾大臣驚訝：「什麼？！」

下一瞬，蘇柳氏「呃」的一聲，眼睛一閉，全身肌肉一松，癱倒在地。

清辭雙指探她的鼻息，搖搖頭：「已經死了。」

死了，那麼剛好，在她快要說出那個人的相貌時，毒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