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6章 誰才是內奸
清辭說完就直接出門,沒有理會鄞州夫人在後面喊什麼。
她來帝京到底是什麼目的現在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並非罪魁禍首,她要找的是那個內奸,她要找的是罪魁禍首。
內奸,內奸,內奸……
是爭渡?不是爭渡。
是爭渡?不是爭渡。
清辭整個腦子都被這兩條信息填滿。
她倏地停下腳步,身後的爭渡等人也跟着停下,雖不明就裏,但她此刻身上散發出的氣場,使得他們都不敢上前去問。
黑暗是這世上最強大的東西,能顛覆一切事物,白日裏生得招展的花枝此刻看起來竟有些扭曲和猙獰,清辭盯着花叢,閉上眼睛,紊亂的細節在她眼前如花苞綻放般露出本來面目。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清辭回神時,夜更深,天更冷,她深吸了一口氣,灌入滿腔寒意,忽然喊:「夏蘭。」
夏蘭從後面走了過來,低着頭道:「奴婢在。」
「那杯茶是你泡的?」清辭盯着她的臉,這是她今天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但比起了前一次,她的語氣里多了一絲微妙。
「是奴婢泡的。」注意到清辭的眼神,夏蘭又着急地解釋,「但是奴婢真的沒有下毒。」
爭渡也覺得夏蘭不可能會下毒,朝夕相處這麼久,她很信任夏蘭的人品,本想為她說話,但轉念一想,她能想到的清辭一定也能想到,她既然這樣問,一定有她的用意,就沒有開口乾擾。
「奴婢沒有理由對公主或貴妃娘娘下毒,縣主,您相信奴婢,奴婢絕不可能做任何會陷您於不義的事情。」夏蘭又無辜又委屈,像是遭了無妄之災那般反應。
清辭卻沒有再繼續茶的問題,轉而問:「那日我入宮交接太醫院事務,暖手爐是你準備給我,你知不知道裏面有紅硫?」
夏蘭怔住:「暖手爐是奴婢準備的,奴婢當時看外面天氣冷,怕縣主受寒,所以才……奴婢不知道裏面有紅硫……」
清辭無需她的解釋,攔住她的話頭,第三問:「群蛇攻擊的時候,我身邊只有你在,我給了你防身的火把,但是你把火把丟了出去,是以,我為了保護你,差點被毒蛇咬傷。」
夏蘭倏地抬起頭,對上清辭的眼睛,又猛地低下頭躲開——這等反應,說她沒有問題,誰相信?
清辭回憶起蛇群攻擊的全部細節,當時夏蘭表現得很害怕,一直往她身邊躲,夏蘭一向膽小,那種反應也算合情理,再加上場面兇險,她來不及多想,但就因為她越往她身邊躲,蛇群攻擊越猛。
這不是巧合,而是因為她身上塗了能吸引蛇群的香粉,只是味道太淡,再加上蛇的腥臭味覆蓋,以至於清辭雖然有感覺到,卻以為是錯覺沒有深究。
蛇群攻擊的時候還有一個細節,她給了她防身的火把,蛇怕火,可她卻屢屢被蛇近前,幾次險些被咬到,都是她替她擋了,如果這一切都不是意外,而是蓄意,那她就是想害她被蛇咬死!
清辭一眨不眨看着夏蘭,她平時待人溫和,但此刻一雙潺潺如流水的桃花眼,卻像結了冰一般鋒利。
夏蘭嘴唇顫抖,在她迫人的目光下,臉色發白:「……縣主,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難道您真的疑心奴婢,您真的覺得奴婢是、是內奸?」
范嬤嬤忍不住開口:「縣主,是不是有哪裏誤會了?夏蘭跟我們從上官府出來,對你一直忠心耿耿,她原先在老祖宗身邊呆過,我算是看着她長大,她品行純善,做不出背主的事情。」
清辭步步逼近夏蘭:「一次是巧合,兩次是意外,但是接二連三,解釋不過去。」
內奸沒道理只盯着她一個人做手腳,府里那麼多人,誰都沒有出事,唯獨她總是出事,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剛剛好。
夏蘭欲辯無門,欲哭無淚:「奴婢不知道……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麼……可真的不是奴婢……」
「好,那你再回答我幾個問題。」清辭看着她,「我遇到蛇群的那天下午,你去哪裏了?」
「奴婢……」
清辭沒有給她太長時間想借口:「門房告訴我,你未時出門,酉時才回來,整整三個時辰,你沒有什麼朋友,也沒有特別愛好,那天你出去和回來都沒有帶東西,不是去逛街,你到底是出去做什麼?」
夏蘭:「我……」
「你出門穿的是嫩黃色的裙子,回來的時候卻換成了淺橙色,我問你怎麼換了衣服,你說衣服被雪水浸濕就換了,可你這衣服是在外面換的,外面哪裏能給你換衣服?」
夏蘭:「……」
「回答我的問題!」
夏蘭:「奴婢……奴婢……」
清辭三個問句夏蘭都對不上來。
這也印證了清辭心裏的猜測,她看着夏蘭,可笑地搖了搖頭。
自以為洞悉所有,原來還是難逃一葉障目。
清辭嘲弄地看着她:「還不承認?好,我再問你,我院子裏那棵梅花樹平時都是我伺候,我若不得空,你和爭渡就輪流替我照顧,昨天應該是由你施肥,你怎麼沒有施?忘了?」
夏蘭磕巴一下:「奴婢是忘了。」
爭渡皺眉,清辭唇邊笑意更冷:「梅花樹一月才施肥一次,上次是你施肥,至今不過半月,昨天根本不需要施肥,你怎麼連這個都答錯?」
「……」夏蘭低下頭,手指揪著自己的裙擺,「奴婢,奴婢……縣主再三追問,奴婢太緊張了,一時口誤,才說錯。」
爭渡聽不下去了:「梅花樹就是半月施肥一次,昨天確實應該你施肥,縣主是詐你的,你怎麼連答這個都再三出錯?」
「……」夏蘭無話可辯,決然跪下,眼中閃爍著淚光,表情卻十分堅定,「既然縣主如此疑心奴婢,那不如現在就杖斃奴婢,奴婢絕無怨言,只求縣主相信奴婢清白!」
她是要以死證明清白。
如此剛烈,其他丫鬟僕人都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夏蘭是最早到清辭身邊伺候的人,也是她的心腹之一,說她背主,大部分人都難以置信,有些甚至疑心清辭是不是為了找個人頂罪,不惜把心腹推出去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