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2章 給點陽光就燦爛
鄞州夫人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忽然站起來對清辭訓斥道：「怎麼跟娘娘說話的？娘娘要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還不快聽命。」
清辭側眸看去：「姨母，這裏你不便插話，回東院去吧。」
鄞州夫人被她的眼神盯得背脊一顫，本能有些怯了，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又重新振作起來：「我當然要說話，這種既能得民聲，又能得官聲的大好事，別人上趕着都找不到，貴妃娘娘看得起才把這麼個好機會給我們，你怎麼還不識好歹？再說了，最後做這件事的人是詔兒，你憑什麼替詔兒做決定？」
清辭笑意依舊：「我不能決定，你就能決定嗎？」
「……」鄞州夫人的底氣明顯不足，「那、那是自然，我是詔兒的姨母，他小時候還是我帶大的。」
清辭道：「好，你替他做決定，如果他最後不做這件事，那姨母就自己去做。」
鄞州夫人一時對不上話：「你……」
清辭哂笑一聲，下午還在想她最近怎麼這麼安分？原來不是安分，而是沒找到可以發揮的舞台，這不，給她一點陽光，她就燦爛得能來做她和楚詔的主了。
「哎~都是一家人，怎麼還吵上了呢？本宮來說句公道話吧。」舒貴妃挑起事端，還扮起白臉，拉攏道，「楚候一心為國為民，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誰提起楚候的名號不贊他一句好官？布施本身就為無家可歸的百姓提供一餐溫飽，這是好事，楚候於情於理都不會拒絕。」
「說到底都是為了百姓，只要百姓好，咱們也就好，其他的什麼都不必計較。」
燕寧眨眨眼：「既然不必計較，那娘娘為什麼要顧慮三皇兄去提布施會被說是『沽名釣譽』？難道在三皇兄心裏，自己的名聲比百姓的溫飽更為重要？」
舒貴妃：「……」
清辭嘴角微微一彎，心忖貴妃現在心裏肯定後悔剛才留下燕寧——因為身份高低，她不太好頂嘴，但燕寧不一樣，她不僅敢，而且舒貴妃還不能降罪她，甚至要反過來哄她，堪稱剋星。
舒貴妃強顏歡笑道：「當然不是，本宮只是覺得這種好事應當是盡善盡美，讓你三皇兄去提議多少會留下話柄，這件好事就不完美，豈不是可惜？」
頓了頓，她又嘆氣說：「小九兒，你怎麼會這樣誤解？你三皇兄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他要是真在意這些虛名，早就跟你六皇兄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自顧自逍遙快樂，何苦這樣奔波？還不是為了咱們大焉能越來越好。」
燕寧愣了一愣，隨即火冒三丈：「你誇三皇兄就誇三皇兄，為什麼要貶低六皇兄？」宮裏誰人不知道她自小跟燕綏最親近，她豈能容忍舒貴妃在她面前這樣說，「他喜歡做什麼連父皇都隨他的意，你反而有意見嗎？」
清辭亦是道：「志趣不分高低，寧王殿下身在廟堂自然憂其民，穎王殿下心在江湖，但怎知他不憂其君？不能比較的。」
「就是，六皇兄還寫出了名揚天下的《登樓記》呢，連陸大學士都誇是千古難得一見的好文章，三皇兄做出了什麼讓名士也趨之若鶩的事情？好像沒有吧？」燕寧直接給了個白眼。
舒貴妃慍怒：「你……」
燕寧反問：「我怎麼樣？我哪裏說錯了？娘娘要是覺得我說的沒理，不如我們現在就到父皇面前仲裁？」
舒貴妃：「……」
氣氛僵持不下，清辭作為主人家也絲毫沒有打圓場的意思。
舒貴妃綳了一會兒臉色，終是考慮到現在不是撕破臉的好時機，只得先低頭道：「是本宮考慮不周失言了。」
燕寧冷哼一聲，轉過頭去，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
舒貴妃拿起自己那杯沒喝過的茶：「就借縣主這杯茶，本宮向小九兒賠個罪吧。」
凡事講究見好就收，舒貴妃先低頭已經是做了讓步，燕寧也不好再得理不饒人，否則有理也會變成無理，清辭對她使了個眼色，燕寧才撇撇嘴說：「我哪敢受貴妃娘娘的賠罪啊。」
舒貴妃笑道：「看來小九兒是還不肯原諒本宮，縣主，快幫本宮勸勸小九兒，她真的生本宮的氣了。」
燕寧這才接了茶杯，乾脆利落地一飲而盡，然後說：「我喝這杯茶只是不想讓清兒為難，可不是為了你。」
沒人注意到，燕寧喝下茶后，鄞州夫人母女頓時瞪大的眼睛。
舒貴妃親昵地摟着燕寧的肩膀：「無論是為了誰，今天這茬就算過去了，以後咱們都不提了。」
燕寧抖開她的手。
舒貴妃面色一僵。
清辭假裝沒看見。
三人各懷心事，誰都沒有注意到，角落裏鄞州夫人和蘇雨對了個眼神，蘇雨用口型問：「怎麼辦？」
鄞州夫人重重拉了她一把，讓她別說了，但她自己心裏也在打鼓……那杯茶明明是給舒貴妃喝的，怎麼會被燕寧喝了……聽說這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那分量應該也差不多吧？
面和心不和地寒暄幾句后，舒貴妃就起身了，說到底她今日是無功而返，所以心情也沒有多好，淡淡地道：「天色不早了，咱們該回宮了。」
清辭道：「我送娘娘出門。」
舒貴妃對她說：「雖然只和縣主聊了短短一個時辰，但當真十分愉快，改日縣主一定要入宮再跟本宮敘話。」
清辭眉心一抽，這是還不肯放棄她的意思？她虛情假意地笑：「一定一定。」
兩人一起跨出香廳的門檻，正要往大門而去，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公主！！」
清辭奇怪轉身，但後面跟着黑壓壓的人，她看不到最裏間發生什麼事，只聽見燕寧的貼身宮女急切地呼喊：「公主，您怎麼了公主？！」
不知怎的，那股縈繞在清辭心口一晚上的不安突然爆炸開來，她立即撥開人群沖向燕寧，燕寧倒在地上，原本白皙粉嫩的小臉此刻又青又白，眉心隱隱浮動着黑氣，已然不省人事。
只這一眼，清辭就立即判斷出她是中毒。
而且是很厲害的毒。
舒貴妃乍一看到這一幕只覺訝異：「哎呀，這是怎麼了呢？」
宮女又急又怕：「縣主，公主不知怎麼突然昏迷，您快看看啊！」
清辭馬上為燕寧把脈。
本以為只是普通中毒，沒想到竟是這般猛烈，她指尖一顫，血液彷彿凝固住，腦袋都跟着恍惚了一下，才回頭喊：「快拿我的藥箱來！」
不知道是誰應了一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