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6章 你可真得意
孟旖珊幽幽地看着她：「他一直很喜歡你，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清辭一頓，然後說：「很久之前，我就很明確地拒絕了殿下。」
「但他到現在還是很喜歡你，剛才還想把鳥紋玉玦給你，我都看到了。」孟旖珊道。
清辭啞然：「恕我直言，難道這也要我負責？」
孟旖珊嘴角扯動，流露出些許悲哀：「你真得意。」
清辭搖了搖頭，她從來沒有這種情緒，但她也沒有解釋，她已經這麼認為，無論她說什麼她都會覺得她是在炫耀，與其如此，還不如什麼都不說。
孟旖珊在原地晃了一圈，然後轉身上了祈願樓。
清辭不放心她，就讓白珩舟在原地等候，自己跟着她上去。
閣樓很高，走到最頂層就能一覽皇宮的全貌，露台沒有遮擋，風有些猛烈，孟旖珊纖細的身體被吹得搖搖欲墜。
她走到欄桿邊，手扶著紅木，看着天際，語氣幽幽的：「我陪着他守皇陵，皇陵很清苦，哪怕是皇子，日子也沒能好多少，我其實受不住，但為了他堅持了，皇天不負有心人，漸漸的，他對我越來越好，就好像守得雲開見月明那樣。」
清辭輕聲道：「恭喜。」
孟旖珊慘淡一笑：「可一回到帝京，他一看到你，就又變回以前那個對任何女人都不感興趣的六皇子，縣主的本事，真的很大，不愧是當初他意亂情迷也喊著的那個人。」
清辭有些沒聽明白，微微皺眉：「孟小姐在說什麼？」
「你知道他原來一直不肯接受賜婚，後來為什麼又願意嗎？」孟旖珊轉身看她。
清辭有過疑惑，但未曾深思，難道這裏面真的有別的內情？
孟旖珊很快為她解答：「因為太后騙他入宮，又在坤寧宮裏點了催情的香，讓他跟我有了夫妻之實，殿下那個人，君子端方，守禮明儀，他都碰了我了，再不願意也會對我負責任。」
清辭怔了一怔，怎麼都沒想到竟是這種情況，手指一不小心被暖手爐談了一下，她眉間更是顯出慍怒：「卑鄙！」
「是卑鄙，可除了這個，我又有什麼辦法能讓他看到我？」
清辭無法理解她的想法：「他必是因為不喜歡你才不會去看你，而你為了一己私慾，不惜對他用這種下作手段，這對他公平嗎？這是你愛一個人的方式嗎？如果是，那你真的很令人作嘔，也就勿怪他看不到你的好。」
畢竟她已經把自己最醜陋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窺一角而知全貌，做得出這種事的人，品性又能好到哪裏？他那樣的君子，又怎麼會喜歡上這樣卑劣的女子？
「縣主唾手可得的東西說得當然輕鬆。」孟旖珊眼眶紅潤，覺得她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清辭深吸了一口離地數十米的冷氣，卻仍覺得火燒心頭，冷聲道：「那麼孟小姐現在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孟旖珊眼淚唰的一下掉下來：「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必須娶我，但是他現在的心還在你身上，昨日陛下提及我們的婚事，他說不急……不急，現在不急，以後不急，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他本來都答應娶我了，他一定是因為你才動搖。」
「我很久之前就明確拒絕了殿下，我也只能做到這份上，殿下不想娶你，你跟我說沒用，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幫你得到他？」清辭冷笑，「你不覺得你很荒唐？」
孟旖珊走近她：「我不需要你幫我，只需要你離開，只要你留在帝京一天，他就會對你念念不忘一天，就一天不可能娶我。」
清辭察覺到危險，往內退了兩步，遠離欄桿：「你想多了，再過不了十天，我就要和楚侯爺完婚，事情已成定局，殿下是聰明人，他知道不可能了。」
「那你就好好地嫁給楚候，不要再生事端，不要再給他任何希望，讓他對你徹底死心。」
清辭本來對她的印象還不錯，但知道她做的事後，心下對她已經有些反感，也不想對她做出什麼保證，不想，也不必。
「閣樓冬風烈，孟小姐早些下去吧。」
說完清辭轉身下樓，孟旖珊盯着她的背影，眼睛越來越紅，像蒙了一層血色的布，終是徹底遮住了她的良心，她突然朝清辭衝去：「元清兒，你就是個禍害！」
清辭對她早有防備，在她衝過來想把她推下閣樓時，便一個靈巧的轉身避開她生疏又僵硬的肢體，一手抓住木柱，一手抓住孟旖珊，將她推倒在地。
孟旖珊是養在深閨的小姐，別說是殺人，就是殺雞都沒見過，她有惡意卻沒那個行動力，清辭一個人對付十個她綽綽有餘。
事實上，早在她莫名其妙上閣樓，還總將她往欄桿邊引的時候，清辭就提防她了，果然，又是一起因愛生恨。
所以說她真的沒什麼好因為被燕綏喜歡而得意高興，這種莫名的桃花，只會給她帶來麻煩和本可不必成為對立的敵人。
清辭也懶得追究，淡淡說了句：「殺人是解決不了辦法的，反而會平添麻煩，孟小姐美名在外，這種事下次不要再做，免得把自己的一輩子也賠進去。」
清辭走後，孟旖珊還伏在地上許久沒有起身，直到感覺到寒意從四肢不斷往心尖冒，才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
……
後來清辭聽說，孟旖珊和燕綏的婚事取消了。
是孟旖珊親自到陛下面前提的。
然而聖上賜婚哪是能說取消就取消？
抗旨不遵可是大罪，為了不連累家人，孟旖珊主動提出削髮為尼，終身侍奉菩薩，不會再嫁。大概是看在孟家和皇室那點單薄的姻親關係和燕綏的求情份上，天子堪堪平息了盛怒，准了她所請。
許多年後，清辭偶然踏足一座不知名的尼姑庵，看到她一身素衣跪在地上，仔細地擦拭菩薩蓮座，虔誠無比，抬頭看到她時的微微一笑，竟是十分溫柔。
那時候她覺得，或許這種結局對她來說並不壞。
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的清辭還在回府的路上，經過山海居門口，她聞到一陣香味，不由得停下腳步，問白珩舟：「吃嗎？」
白珩舟想都沒想，直接搖頭。
哎呀，差點忘了，白少爺和山海居的老闆天璇不大對付。
「那走吧。」清辭話音剛落，二樓就開出一個窗戶，一道清亮的男聲隨之探出：「縣主都路過我這兒了，怎麼還急着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