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7章 楚詔和元綺意

「這件事不能放着不管，雖然現在還沒鬧大，但再這麼下去，遲早人盡皆知。」清辭擰眉地將橘子擱下，眉心緊擰，到時候無論是傳出「嫡公主糾纏楚侯爺」，還是「嫡公主糾纏安平侯府家將」，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對她這個未過門的侯夫人各種閑言碎語暫且不提，重要的是楚詔那些詭計多端的政敵，指不定就拿這件事大做文章。

小則攻擊楚詔作風問題，大則難以預計。

而且五公主是大焉唯一的嫡出公主，雖然沒有燕寧受寵，但地位還是有的，加上是未嫁公主里最年長的，平時頗為自律端莊……說直白點，就是很端著架子，接連幾日跑到安平侯府找「楚辭」，行為如此出格，不像她平時做得出來的事情。

除非她是又瘋了。

或者是有個原因。

亦或者說是，有個動機。

看來要徹底解決這朵莫名其妙的桃花，還得先弄清楚她這麼反常的緣故。

拿定主意，清辭第二天就進了一趟宮。

那會兒已經是申時，倒不是她想這麼晚才入宮，而是早些時候被鄞州夫人纏住了手腳，直到這個時辰才有空。

入冬后的天時越來越短，清辭穿着女官服走在宮道上，夕陽還從琉璃色的宮檐上露出半個頭，等到她走至玉明殿時，暮色已是沉沉。

她抬起頭去望，見那雲帶了點灰，在皇城燈火下微微發亮，像隔了一個朝代的山水畫。

「元女醫，請進。」宮女態度恭恭敬敬。

清辭收回視線，點點頭，跟着她一起進入正殿。

疏妃如今是後宮最受寵的妃子，風頭還要蓋過舒貴妃一頭，各方面的待遇都不差，連取暖的炭都是燒的「花炭」，無煙，帶有一股淺淡幽幽的木蘭花香，嗅着有股說不出的誘惑。

疏妃懶洋洋地倚坐在榻上，摘了護指，蔥白的手指拈著茶壺點茶，清辭微微一笑：「好久沒有來拜見疏妃娘娘了，」同時彎腰行禮，「娘娘萬福金安。」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本宮剛泡上茶，縣主快過來坐吧，一起來品品陛下剛賜下的『江南萬里春』。」疏妃唇邊含着笑，清辭應了是，然後坐在她對面的位置。

疏妃抬起眼皮看了她一下：「縣主閨中待嫁，今日特意進宮，應該不只是來給本宮請安的吧？」

清辭笑：「什麼都逃不過娘娘的法眼。」

「無事不登三寶殿，本宮還不知道你。」疏妃對一旁的人示意了一下，滿殿的宮女便魚貫而出，只留下了一個貼身的大宮女在旁伺候。

清辭看她這熟練地屏退左右的動作，有些好笑，她在娘娘心目中的印象已經變得這麼見不得人了嗎？還沒聽她說什麼事，就自覺清場了。

疏妃道：「可以說了。」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向娘娘打聽一件事。」清辭說。

「嗯？」

「五公主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五公主？怎麼問起她？」疏妃納悶，順手遞給她一杯茶。

清辭三分真七分假地道：「她最近總往安平侯府跑，好像是對侯府里的誰動了春心，但五公主這等身份，陛下必定是另有安排，臣怕她再這麼任意妄為下去會連累侯府，但又猜不出她怎麼突然間這般反常，只能來向娘娘請教。」

疏妃莞爾：「楚候之風姿天下無雙，宗室里確實有不少貴女愛慕他。」

清辭沒有明說五公主的春心是對誰動，疏妃理所當然以為是對楚詔——畢竟不是誰都能想到堂堂公主，愛慕的對象竟然是無品無階，甚至還天生口吃的護衛。

清辭抿了口茶，沒有解釋，就讓她這樣誤會，要不然還要再費心解釋「楚辭」的來龍去脈。

「不過愛慕歸愛慕，楚候何等人物，誰敢到他面前造次？膽子最大的也就是九公主，但現在九公主已經轉向南越世子，其他人就更不足為患，再說縣主與楚候是陛下賜婚，誰能取代得了？」

清辭笑了笑：「我倒不是怕五公主取代我，只是奇怪五公主一向自持身份，這次怎麼一反常態，這般不穩重？」

「確實不像她會做的事，不過我也沒聽說她出什麼事，她的臉自從那樣后，都很少走出煎雪宮……」疏妃說到這裏，忽的抬起眼睛，「那天我去御書房送點心，倒是聽陛下提起武安侯的嫡長子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想下嫁公主，五公主也是人選之一，她會不會是因為這個？」

下嫁公主？

清辭微微一怔，細細回憶才記起來，前世五公主確實是嫁給了武安侯世子。

看來，雖然今生有很多事情的結果都被她改變，但與她無關的，還是按照原來的軌跡在行走。

如果五公主的反常是因為要嫁人了，那就說得通了——她聽說了要被下嫁的事情，若是她沒有喜歡上「楚辭」，可能就會認命去做她父皇籠絡權臣的一枚棋子，但她現在有了意中人，愛情使人瘋狂，哪怕心知肚明自己反抗不了，她也不會甘心什麼都不做。

尤其是在她遭受毀容這種毀天滅地的事情之後，她的性格會比以前更加偏激。

但她這樣瘋狂，清辭不信她找「楚辭」只是想表明心意，別的什麼都不做。

清辭心下推測著五公主可能會做的事情，好加以防範，疏妃卻以為她是在擔心五公主跟她搶楚詔，想了想，笑說：「你知道為什麼楚候年過二三，先前陛下卻一直沒有為他指婚嗎？」

嗯？清辭眨眨眼，沒想到在疏妃這裏竟然能聽到楚詔的八卦，十分感興趣：「請娘娘賜教。」

疏妃往她空了的杯子加茶水：「原因一，是楚候自己不願。縣主想必也聽說過吧？早些年帝京都在傳楚候不近女色，可能是個……斷袖呢。」

清辭沒忍住：「噗。」

疏妃也笑了起來：「陛下素來看重楚候，楚候不願的事情，他也不會強求，所以縣主大可以放心，既然楚候中意你，又有陛下賜婚，便是五公主強行插足，也不可能搶得走你的姻緣。」

清辭則注意到她剛才的措辭：「娘娘剛才說『原因一』，還有原因二嗎？」

疏妃手指隔空點了點她：「縣主要是什麼時候能不這麼聰慧，那就更有趣了。」

清辭一笑。

「這個原因二，是我無意中窺見，究竟是真是假，我也不太確定，縣主若想知道，可以自己去問楚候，楚候一定如實相告。」疏妃拿起手帕擦拭嘴角。

這麼神秘，倒真勾起了清辭的好奇心：「娘娘就別吊我胃口了，快說吧。」

「楚候以前可能喜歡過一個女子，可惜那女子薄命，早早就離了人世，楚候因此對男女之情沒了意思，也不是沒有可能。」

清辭微微一怔：「那女子是誰？」

她只聽說過楚詔身邊鮮少出現女子，當初紅楠也自稱自己就是楚詔身邊親近的女子，怎麼現在還又出來個『喜歡過』的女子？

疏妃下一句更是語出驚人：「元公主。」

清辭笑容完全斂去：「娘娘是說……元綺意？」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