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7章 這個仇必須報
清辭閉上眼睛，從回憶中抽身而出，再睜開眼時，看着面前這個依舊帶着溫柔笑意的女子，神色分外平靜。
前世的她，一度很疑惑丞相上官循明明是寧王黨，為什麼把孫女嫁給賢王做正妃？直到後來才想明白，上官循走的是兩全其美的辦法，他自己投靠了寧王，又用孫女拉攏賢王，將來無論哪邊被立為太子，他都能繼續安享富。
上官循想怎麼樣她懶得管，但上官瀾歌前世欺騙她、算計她、害死她的娘親，毀她的容貌，斷她的手指，廢她的武功，絞她的舌頭，讓她受盡侮辱踐踏——這個仇，她必須報！
那邊，上官瀾歌美目一瞪：「怎麼？現在我的話你也敢不聽了？」
秋蘭對着上官瀾歌時，聲音都不敢提高一點，低着頭誠惶誠恐道：「奴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
她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上官瀾歌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清辭身上：「想必這位就是遠來的清兒妹妹吧？快進來，老祖宗和祖母都在等着你呢。」
說着她主動牽起清辭的手，言辭間都是親昵，清辭將目光緩慢地落在手上，想的則是，前世她好像就是這樣拉着她的手，言笑晏晏間剁下她的手指。
秋蘭挨了一巴掌和一頓教訓，很不服氣，還指望上官瀾歌給她出頭呢：「大小姐，她……」
上官瀾歌嬌聲一斥：「我讓你來迎接表小姐，你做的都是些什麼事？簡直該打，自己下去領二十板子！」
劉嬤嬤驚呼一聲：「大小姐……」
「怎麼？你也不想聽我的話？」上官瀾歌一個眼神過去，她本就是盛極的容貌，顰眉一怒，更是別有一番景色，看得眾人都是昏昏然，愈加不敢放肆。
秋蘭咬了咬唇，小聲應：「是……」
上官瀾歌就是上官瀾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是扮演那個端莊得體又處事公正的角色，現在當眾處置以下犯上的奴婢，沒有留下任何話柄，換成任何人來看，都會覺得她偏幫清辭。
清辭卻想冷笑，秋蘭背後如果沒有人指使，她一個奴婢，哪裏會有那麼大的膽子在相府門口羞辱她這個表小姐？
她還沒進門呢，就經歷相府這麼一出好戲，想必以後的日子一定會很精彩，清辭看着那張美麗的臉龐，尊老愛幼、品行出眾的帝京第一美人，難怪會有那麼多當世英傑都拜倒在她的裙下。
「好妹妹，人我已經替你發落了，你就別放在心上了，快隨我進去見老祖宗吧。」上官瀾歌拉着清辭從中門跨過，往後院走去。
清辭默不作聲地跟着，沒有注意到背後劉嬤嬤極其怨毒的眼神——進去吧，進去了，你想再活着出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一心堂門口，清辭還沒走進老太君的寢室，便能聽見一陣又一陣虛弱無力的咳嗽聲：「咳咳……」
「咳咳……」
清辭眉心一蹙，在船上時就聽范嬤嬤說過，老太君的身體不太好，聽這咳嗽聲……豈止是不太好。
跨過門框，繞過屏風，終於看到那個被一眾華服婦人團團圍着的老人。
上官瀾歌走上前，柔聲道：「老祖宗，清兒妹妹來了。」
「哦，原來這就是劉嬤嬤信中提及的三丫頭的女兒啊。」說話的婦人唇邊帶着笑，可笑意卻不達眼底，正是趙氏，「劉嬤嬤真是的，還說清兒長得不太像三丫頭呢，這不是挺像的嗎？一樣的清秀可人。」
最後四個字，她有些刻意地加重，劉嬤嬤肩膀一抖，連忙低下頭去——她寫信的時候說元清兒長相醜陋，誰知道她竟然是裝的，現在太夫人是要找她算賬。
趙氏笑了笑，順手拉過清辭，將她往床邊一帶：「老祖宗，三丫頭的女兒，您的外曾孫女來了，你看她長得多像三丫頭小時候。」
床榻上的老太太，勉力眼皮，渾濁的眼珠虛虛地盯着清辭，說不出話，只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鼻音：「呃……」
趙氏虛情假意地唏噓：「可憐的孩子，竟遭遇賊人報復，全家滅門，現在就剩她一個人孤苦伶仃。」
大家都顧慮老太君的身體，根本沒有人敢告訴她上官湘雲已經遇難的事情，乍一聽到這個消息，老太君的眼睛一直，艱難地從喉嚨里吐出字：「湘……湘雲……」
趙氏用手帕按了按眼角，嘆氣說：「三丫頭也不幸遇難了，聽說是賊人尋仇，全家老老少少一個沒留，但是老祖宗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操辦三丫頭的後事，不會讓她冷冷清清地走的。」
老太君呼吸急促，臉色漲紅，渾濁的眼睛睜得老大，幾乎要掉下來，嚇得房裏的一干人等連忙湊上去給她順氣，她抽搐兩下，突然一口黑血噴了出來：「嘔——」
吐完血后，老太君直挺挺地倒在床上，面色死灰，一副已經駕鶴仙去的模樣，嚇得眾人都呆了，趙氏面上有一閃而過的快意，旋即喊出聲：「老祖宗吐血了，快叫太醫，快叫太醫！」
一干人又慌慌張張地去找太醫，房間里亂做一團，喊的喊，叫的叫，還有直接被嚇暈過去的婦人。
「沒出息的東西，還不快把三夫人扶回房。」趙氏又喊，幾個奴僕才匆匆忙忙地將暈倒的婦人抬走。
趙氏扶了扶自己高高的髮髻，笑對清辭說：「清兒，你就留在這裏照顧你外曾祖母吧，她一直惦念着你們母女，你多跟她說說你娘的事，也許她能快些好起來。」
清辭乖巧答應，不過多和老太君說「她娘」的事情，是想讓她快點好，還是快點駕鶴西去，就未可知了。
「瀾兒，扶祖母回房休息，我昨晚照顧了你老祖宗一宿，這會兒這頭風又犯了。」
上官瀾歌扶了趙氏的手臂，輕聲應：「是。」
倒了一個，走了兩個后，房間里就剩下一個和趙氏差不多年紀的婦人，和三個和寧娘差不多年紀的婦人，她們都像商量好的似的，在太醫來之前，都找了借口離去，到最後，房間里就剩清辭和范嬤嬤，以及幾個丫鬟。
清辭看着這景象，便明白如今這相府內院，完全是趙氏的天下。
太醫來得不快不慢，范嬤嬤心急如焚道：「太醫，你快給老祖宗看看，她剛才吐了一口血，現在又昏迷了。」
太醫連忙為老太君診脈，越聽脈眉頭皺得越深，最後猛地抽回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