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9章 梨子潤喉
帘子自兩邊打開，手裏端著果盤的紅楠走了進來，她換了一條飄逸的紅色長裙，裙擺點綴了許多珍珠，蓮步輕移時珠子互相碰撞，帶出的清脆響聲竟有些動聽，她臉上好像還上了點胭脂，模樣要比來時更嬌嫩些。
清辭不禁感慨，楚侯爺這管事的侍從可真悠閑，他們到禾雀圍場短短几個時辰，她連洗把臉的時間都沒有，人家已經收拾出了可以上台表演的姿態。
就是這麼精心打扮，卻只能讓楚詔看見，有點浪費了。
哦，不對，就是被楚詔看見才不浪費。
只是紅楠好像也忘了清辭也跟來禾雀圍場，猛一看到她坐在楚詔腿上，還愣了一下。
就沖她這一下，清辭忽然不着急從楚詔身上起來了，反而和藹可親地對她微微一笑。
「……」紅楠手指微扣緊了果盤。
「何事？」楚詔挑了下眉以示詢問。
紅楠姑娘不愧是民間變臉藝術家，無論內心活動多麼豐富多彩，面上還是能很快做出款款溫柔的樣子：「初冬乾燥，奴婢看這雪花梨還不錯，就拿了些送來給侯爺潤潤喉。」只是細看，還是能看出她的僵硬。
「潤喉？」楚詔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睛裏突然多了意味不明的笑意，對清辭道，「不錯，合適你。」
嗯？清辭沒懂：「為什麼合適我？」
楚詔笑說：「你不是嗓子啞嗎？」
「現在又不啞。」裝口吃磕磕巴巴地說話，確實有點費嗓子，不過休息一下就沒事，倒也不必特意吃點什麼潤喉。
楚詔的笑意越來越深，嘴角都壓不住揚起來：「嗯，過了今晚，明天就啞了。」
清辭覺得他這兩句話怪怪的。
被忽視的紅楠也不知怎的，臉上忽紅忽白，貝齒不自覺地咬住了下唇，看向清辭的眼神好似比剛才更加複雜，在楚詔說：「給你留着，明早吃。」她終於忍無可忍，匆匆福了個身：「奴婢告退。」然後轉身掀開帘子就跑。
清辭看她逃走的背影，莫名其妙，怎麼了她？進門時不還含羞帶怯，怎麼突然間眼睛都紅了，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他們也沒對她做什麼啊。
……嗯？
等等。
剛才侯爺說了什麼？
梨子潤喉，合適你。
你不是嗓子啞嗎？
過了今晚，明天就啞了。
清辭：「……」
清辭：「！！！」
這個、這個混賬男人！！
她以為他的意思是她裝結巴裝久了嗓子不好，實際上他的意思是她因為別的什麼事，比如需要費嗓子的運動喊啞的！
難怪紅楠的反應那麼大！
清辭想到自己剛才竟然傻傻地應和他的話，被這個別有用心的男人耍著玩，氣極反笑：「侯爺，你是不是對我耍流氓啊？」
「有嗎？」楚詔低笑着，鳳眸里的波光蕩漾著。
清辭咬牙切齒：「沒、有、嗎！」
楚詔削了一片雪白晶瑩的梨肉，笑着塞進她嘴裏：「嘗嘗，這梨子確實不錯，水多。」
說完他又忍不住笑了，越笑越不可抑制，索性身子往後一靠，笑聲朗朗，傳出帳篷外。
啊啊啊啊啊！
清辭弒夫的念頭都有了！
……
翌日，清辭穿戴整齊從帳篷里走出來，還沒來得及感受清晨朝露的清新，就聽見一句：「護衛也能住這麼好的帳篷嗎？」
叮叮噹噹的響聲又在耳邊響起，清辭眉心一抽，心想越躲越躲不過，真是冤家路窄，只得彎腰行禮：「見過郁公主。」
姜郁今日披了一件杏黃色的斗篷，蓬鬆的毛領圈著細細的頸子，可愛得像個應該擺在雕樑畫棟的閣樓里的雪娃娃，粉嫩的嘴角一翹：「問你話呢。」
清辭只得道：「這是、是楚侯爺的帳、帳篷。」
姜郁眨了眨眼睛，忽然用手中的鞭子抬起她的下巴：「你說話怎麼結結巴巴，不會是因為昨晚的事情，你害怕我了吧？」
清辭：「……」
她這算是被除了楚詔以外的人調戲了嗎？
而且調戲她的竟然還是個女子。
真是太稀奇了，她一時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合適？
楚詔掀開帳篷走出來，看見這一幕，本就清冽的眼眸霎時間冷卻至冰點：「我這護衛自幼說話不利索，讓郁公主見笑了。」
話語雖然還是客氣的，然而是個人都聽得出來他不悅，並且這份不悅很明顯是因為她對楚辭的動作。
姜郁歪頭一看，見端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眼睛先是一亮，然後又是一撇嘴，也不知在遺憾什麼，不過手倒是老老實實從清辭下巴移開了，福身道：「小女姜郁，見過安平侯大人。」
楚詔漠聲道：「公主不必多禮。」然後就朝清辭看了一眼，清辭走到他身後，推着他走了。
姜郁看着他們的背影，哼了一聲：「好看是好看，可惜是殘廢，我不喜歡這樣的，楚辭倒是不錯……」
她忽得眯眼睛，原本天真澄澈得孩童那般乾淨的眸子不知何時染上了一點妖氣，好像姑蘇城外寒山寺里等著書生路過的狐狸。
巴圖提醒：「公主，該去圍場了。」
姜郁稍稍收斂眼神：「嗯~」
圍場已經佈置完畢，面朝獵場的看台離地兩米五，主席台更是足足有三米高，文熙帝與百官坐在看台上便能縱觀整個獵場，一眼攬盡騎射隊在場上的表現。
百官依次落座后，文熙帝才攜宮妃姍姍來遲，鬢髮微霜的老皇帝今日也穿了一套騎射服，看起來倒是比平日精神，但走上台階時微抖的雙腿，還是暴露了他身體狀況不如從前的事實。
當然，這一點大家看在眼裏，心思各異，但也知道不能說出來，都是跪拜在地高呼吾皇萬歲。
文熙帝心情不錯，笑着抬手讓百官平身，姜郁也帶着使團上前行禮：「順國姜郁攜使團拜見文熙陛下，願文熙陛下龍體安康，國運昌盛。」
文熙帝點點頭：「平身。」
「謝文熙陛下。」姜郁和使團都站直了身，清辭注意到她身邊有一個年逾半百的男子，想來這個就是昨晚楚詔對她提起的李太尉。
文熙帝道：「長公主抵京時恰逢太后崩逝，朕顧不上接待，有怠慢長公主和使團的地方，還望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