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1章 熒惑
這段時間清辭頻繁出入玉明殿，沒有刻意隱藏，會被注意到一點都不奇怪，她應對從容：「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臣聽不明白，臣只是奉陛下之命為疏妃調理身體而已。」
舒貴妃一個冷笑：「元清兒，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本宮若是沒有十分篤定，也不會把你請到我這宮裏來。」
清辭便沒有說話了。
舒貴妃倏地轉身，冷冷道：「你先是指證寧王制毒意圖不軌，后又扶持疏妃分本宮的榮寵，怎麼？你是想跟我們作對嗎？」
清辭道：「臣不敢。」
舒貴妃語氣暗含警告：「我知道你背後是嗣王，但是本宮奉勸你，嗣王如今勢單力薄，未必是你的好靠山，你要想長長久久地把安平侯夫人做下去，最好選對陣營。」
話說完，她走回孔雀榻，婀娜多姿地躺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本宮乏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
……
當晚，疏妃侍寢。
……
第二天，陛下的賞賜便如流水一般進了玉明殿，惹得後宮人人眼紅。
她們都想不明白，又不是新入宮的女子，一個被冷落了十幾年的嬪妃，怎麼突然間就得了陛下的寵幸？難不成陛下是變了口味，開始「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若是這樣，那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呢？
她們羨慕之餘又暗自期待。
然而後來幾夜，皇帝也都點了疏妃侍寢，更甚至，將舒貴妃手中協理六宮之權分給了疏妃一半——雖然皇帝很早之前就說過，要再找一位嬪妃幫舒貴妃分擔，但大家都沒有當真，畢竟這很下舒貴妃的面子，萬萬沒想到，疏妃竟然真的上位。
這下大家都坐不住了，這幾年皇帝年紀上來，進後宮的次數越來越少，哪怕是舒貴妃，一個月能得三五次就是莫大榮寵了，一連幾夜根本沒有過。
眾嬪妃原本還在觀望，這下子都一窩蜂地往玉明殿而去，都想看看這個疏妃到底有什麼本事？然而她們都撲了個空，因為疏妃被皇帝召去御書房伴駕了。
而在此之前，也就只有舒貴妃曾經有過這個殊榮。
「縣主果然高招！疏妃越來越得寵，照這樣下去，一定能取代舒貴妃！」燕竹按捺不住，親自到縣主府找清辭，他覺得自己就是得了個寶藏軍師，她出的所有計謀全都好用，不加掩飾地贊道，「得縣主一人相助，堪比十萬大軍！」
清辭只是笑了笑，比他冷靜多了：「殿下若是以為只這樣做，疏妃就能取代舒貴妃，那就太天真了。」
燕竹一愣。
清辭淡聲說：「後宮佳麗三千，人來人往，唯獨舒貴妃屹立不倒十數年，她有的是手段，只是沒使出來罷了，陛下現在看重疏妃，只是因為興趣未退，但興趣嘛，總有消退的一天。」
她這番話就好像是往燕竹頭上潑了一桶冷水，澆滅他所有激動。
「不過殿下也不必氣餒，我還有后招。」清辭道，「只是不能操之過急，要徐徐漸進。」
燕竹嘆了口氣，他確實得意忘形了，舒貴妃和寧王要是那麼好對付，他也不用把他們當成心腹大患，在椅子上坐下，喝了口茶：「上次你跟我說，一把筷子不容易折斷，確實有道理。」
清辭抬眉。
「我昨晚，連夜去了一趟皇陵，跟老六見了一面。」燕竹頓了頓，「他答應幫我了。」
清辭眉心一皺：「穎王殿下？」幫他？奪嫡？怎麼可能？
燕竹有些得色：「他雖然沒有母族靠山，也沒有栽培自己的勢力，但他品行好，禮賢下士又學富五車，朝堂上那些老夫子，比如陸安陸大學士之流都很喜歡他，有他站在我這邊，對我也助力不少。」
「穎王殿下是自願答應的？」清辭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眾所周知，燕綏只愛風花雪月，無心政治，當初太后逼着他去爭他都不去，何況是現在。
「當然是自願，難不成我還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燕竹一笑。
清辭蹙眉，想不出燕綏為什麼願意摻合這種事情？
燕竹不知暢想到了什麼，笑意蔓延了整個面部：「再過幾日老六就會回京，到時候，前朝後宮，一樣精彩。」
說着，他站起身，是要告辭了，突然想起什麼，從身上拿出一把短刀：「縣主大喜之日將近，這是本王的一點心意，縣主可不要嫌棄。」
清辭視線落在那把短刀上，登時一愣，脫口而出：「熒惑？」
「縣主也知道這把刀？」它的名字確實叫熒惑。
清辭神色複雜地點了下頭：「聽說過它的名字。」
何止是聽說，這世上怕沒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這把短刀前世就是她的，她從風月閣出來，開始為燕竹辦事時，燕竹送給她的，跟了她整整八年，直到她被敵軍俘虜，它掉落懸崖，她才徹底失去它。
就像劍客對自己的劍有特殊的感情一樣，這把陪了她整個前世的短刀，於她來說也有無可取代的意義。
清辭雙手接過，握著刀柄，緩緩抽出，利刃閃過凜然的寒光。
「我看縣主好像沒有什麼防身武器，這把短刀小巧輕便而鋒利，倒是很合適縣主，也權當是寄託本王一點心愿，希望縣主能平安周全。」燕竹見她喜歡，他也高興。
清辭抿唇：「多謝殿下，這份禮物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
燕竹走後，清辭還拿着那把短刀在看，熒惑短刀在兵器譜上也排得上名號，它小巧玲瓏方便藏身，伸縮自如，可以是短刀也可以是長劍，整體是白色，刀鞘上有樹葉脈絡般的紋路，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多餘裝飾。
這把刀，數不清多少次與她並肩作戰，現在再回到她手裏，她的心情就像故友重逢，難以克制住激動的心情。
不過落在旁人眼裏，意思卻變了樣，楚詔在門口看了很久，她都沒有發現自己來了，抿了下唇出聲：「真就那麼喜歡？」
清辭回神，看向門口：「侯爺怎麼來了？」
楚詔是輪椅是機關設計，不用人推也能走，一路從外面滑了進來，到清辭面前時，他才啪的一下停下轉動，淡淡道：「燕竹都能來，我不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