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5章 美人出街

楚詔難得看到這個胸中有丘壑的女人這幅無計可施的樣子，還挺新鮮，饒有興趣地欣賞了一會兒。

「怕什麼，聖旨還沒下，陛下讓『楚辭』明日去御書房見他，到時你就說些『行伍出身，大字不識，難當大任，恐有負聖望』之類的話婉拒了就是，見過強買強賣的，還沒見過強迫人當官的。」

話雖如此，清辭還是覺得奇怪：「『楚辭』只是你的一個護衛，就算在河中府立了功也是聽你命辦事，陛下怎麼會想起要封官？」

真要封，當初就封了，這都過去幾個月了才想起來。

「原先依仗太后之勢，入朝為官的那些孟家人，都被陛下用各種借口清除，朝堂里空缺出不少職位，其他的倒還無礙，但六部里的位置，一向是各方勢力必爭之地，陛下也十分慎重，已經考慮了好幾日，」楚詔輕拂衣袖，眉目不驚，「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啟發，突然想起了你，竟覺得你最合適。」

清辭只覺得這一天天的，全是飛來橫禍。

……

楚詔內閣還有事要處理，吃了飯就回宮，清辭則散步回家。

長安街是帝京最繁華的街道，行人摩肩擦踵，兩道商鋪林立，還有些沿街叫賣的小攤販，清辭左看看右看看，剛看到個手藝人用細長的竹條編小動物，正想問他能不能編老虎，便聽見有人笑聲淺淺：「又巧遇縣主了。」

清辭抬起頭，只覺眼前好像降落了一道霞光，漂亮又璀璨，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幾日不見，天璇老闆風華又上一層樓。」

天璇微微一笑，清辭就聽到四下傳來一陣吸氣聲，奇怪地回頭一看，原來周圍的貨攤后、拐角處都躲著少女在偷看天璇，見天璇主動跟她說話，還都露出了羨慕嫉妒的眼神。

清辭委實是被誇張到了。

不過傳言潘安出街萬人空巷，天璇老闆的容貌比潘安也遜色不了多少，會吸引這麼多少女矚目也不算奇怪。

天璇一襲月白色道袍，飄逸仙氣，寬袖一拂對清辭拱手：「比不上縣主花容月貌。」

清辭秀眉微微一挑，天璇這個語氣不像恭維也不像玩笑，是認真的，但元清兒的相貌至多就是清秀，哪能用花容月貌形容？他怕是別有所指啊。

難道他除了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外，還知道她的真實容貌？

那未免也太高深莫測了。

說起來，清辭到現在都沒弄清楚這位山海居的老闆到底是什麼來路？她對他的認識，僅限於白珩舟那句「不是壞人」而已。

天璇雙手揣在袖子裏，姿態慵懶：「縣主這個目光……對我好像有什麼疑問？」

清辭坦然道：「是有些問題想請教天璇老闆，只是怕天璇老闆不肯為我解答。」

「上次我不是送了縣主三根竹籤？縣主拿竹籤來換，問什麼我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清辭一怔，才想起來這件事，當時他確實說如果將來她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可以拿竹籤跟他換答案，只是她沒當真，聽過就忘，連竹籤都不知道放在了哪兒，但現在么……

既然他都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要是不順桿爬，豈非辜負他特意給她遞的梯子？

「竹籤忘記帶在身上，下次再補還給你，能請天璇老闆先解答我的問題嗎？」

「當然可以，」天璇目光一掃，落在路邊一家店上，「這家古董店看起來不錯，縣主不如一起進去看看？」

清辭沒有意見，反正也不是真的要逛店，只是單純面對面說話有些奇怪，找點附帶的事情做而已。這附近沒有茶樓，不然坐下來邊喝茶邊聊會更自然。

兩人一起進了古董店，那些偷看天璇的少女有些膽子大的也跟了進來，隔着貨架朝他們那邊張頭探腦，看一眼臉就紅一下，若是被天璇眼角的餘光瞥見，她們便如同被什麼擊中，激動地捂住心口，幾個小姐妹躲起來發出「嚶嚶嚶」的聲音。

清辭忍俊不禁。

帝京不乏貌美的男子，比方說楚侯爺、穎王殿下、嗣王殿下等等，但他們身份尊貴，平時不會在大街上溜達，少女們想看也看不到，所以「平易近人」的天璇就顯得格外稀有，也就難怪她們這般反應。

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再說天璇的容貌也確實上乘，美而不要妖，是女人見了都自慚形穢的那種品相，哪怕是清辭也會忍不住多看他兩眼。

天璇對古董店的老闆說不用招待，老闆觀他們二人衣着氣度非凡，忙點頭讓他隨便看看，也吩咐夥計不準過去打擾。

天璇隨手拿起兩個文玩核桃在手心裏轉動，抬起眼皮看了清辭一下：「縣主想問什麼？」

清辭在迂迴和直白之間忖了忖，果斷選擇後者：「你和我家小白什麼關係？」

天璇不意外她問這個，嘴角彎了彎，將核桃放下，走到另一個博物架邊上看青花瓷瓶。

「我沒猜錯的話，他當初在河中府失蹤應該是你做的，你帶走了他，把他藏在雪原的山洞裏，讓我找不到他。」清辭凝眸。

天璇笑：「我說不是我，縣主相信嗎？」

「我如果相信，就不會來問你。」

「也是。」天璇被他們這一問一答逗笑，低眉莞爾，身旁香爐煙霧裊裊，襯得他眉眼如水中看月般朦朧又多情。

「啪——」偷看的少女被他那一笑笑丟了魂，不小心撞翻一個白瓷花瓶，古董店老闆「哎呀」一聲，連忙跑過去：「姑娘你這這這……」

清辭被引去注意，還沒看清「碎屍當場」的花瓶是什麼檔次，手腕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住，她倏地回頭，天璇對她一笑，然後拉着她跑上古董店的二樓。

一樓擺放的都是普通玩意兒，二樓才是寶物，清辭一眼就看到擺放在正中間的巨大龍首，難得挑了下眉——這是鴟吻，傳說龍生九子的第九子，宮殿廟宇的屋脊上一般都會擺上這個，既美觀又有避雷避火保佑家宅平安的意義。眼前這座鴟吻，瞧著竟是前朝的東西。

天璇將手按在鴟吻的頭上，笑着說：「還是樓上好，沒有人打擾。」

清辭目光移到他的臉上：「那麼老闆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能，」天璇彎唇，「確實是我。」

清辭神色一斂：「為什麼？」

天璇搖頭：「沒有為什麼，他本就不應該留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