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5章 該給你的體面
范嬤嬤明顯也是高興的，但沒有得意忘形，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斥了那不懂事的丫鬟一聲：「大喜日子，別亂說話，皇家至尊至貴，豈能拿來比較？」
丫鬟吐了吐舌頭，沒再亂說。
清辭走進正廳，正廳里也擺了幾箱東西，她隨手打開放置在最上方的較小的木盒，裏面裝的是龍眼乾、荔枝幹、合桃乾和連殼花生。
這是四京果，寓意子孫興旺，亦含圓滿多福，生生不息之意。
清辭心頭一動，記起前世。
那會兒她還是瀘城小鎮里一個豆蔻姑娘，不是沒想過將來自己出嫁的場景，只是後來她整個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以為搓手可得的東西都成了奢望，如今楚詔再將這些東西送到她面前，她又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前世和今生的區別。
前世的自己，如果能有一個他，是不是也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清辭不是個會隨便感懷過去的人，為過去悲春傷秋的人，心緒只是一時不穩，很快又恢復自然，對楚詔笑了笑：「不必如此。」她又不在乎這些。
楚詔其實看到了她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她掩飾得很快，想來是不想被他們發現，便沒有拆穿，只道：「總不能委屈了你。」
「我不會覺得委屈。」
「我知道你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但你既然嫁給我，該有的體面我還是要給你。」楚詔伸手從木箱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來看，是一支白玉簪子，細看和他頭上那支竟是一對，只是這支雕了花，他的雕了雲紋，「旁的東西也就罷了，這是我娘留給她兒媳婦的，你收好，成親那日戴上。」
清辭很少聽楚詔提起他的父母，每次從他口中聽到「爹」，「娘」這樣的稱呼，總是沒由來的心軟，接了盒子，手指輕輕摸過簪子，眉目也溫柔了下來。
范嬤嬤看看楚詔，再看看清辭，兩人對視的眼裏都是有愛意，將來成親在一起，定會夫婦美滿，若是老太君看到他們這樣，一定會很欣慰，她感嘆地按了按眼角，回頭對丫鬟們道：「都先下去吧。」
丫鬟們福身道了聲「是」，范嬤嬤略略逗留後，也離開了。
楚詔看廳里只有他們兩人，長眉輕揚：「范嬤嬤這是做什麼？給我們清場？可就算四下沒人，在這廳堂里，我們也不好意思做什麼。」
清辭臉一黑：「你就不能維持你正人君子的樣子久一會兒？」
不過拜他所賜，她原本因想起前世而有些陰霾的心情，頓時多雲轉晴。
楚詔逗了她兩句就過了，他今天來也不只是為了送聘禮，還有一件事要說：「燕竹手裏七個細作，已經被我們盯住了六個，排行第一那個始終沒有露面。」
清辭的笑意也淡了：「那是他的底牌，應該不會輕易暴露。」
可如果不暴露，他們要怎麼將燕竹連根拔起？
他們把燕竹從宗人府里放出來，就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現在最大的那條魚不咬鈎，可就太不妙了。
其實清辭嘗試過分析這個人可能是誰？
基於她對燕竹的了解，首先這個人是最近才來到帝京。
燕竹不是一個信奉「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人，他只相信「山高皇帝遠誰能奈我何」，就好比他把私兵藏在了距離帝京千里的河中府，對他越重要的東西他越要撇乾淨，所以這個人原來並不在帝京。
而燕竹又是一個需要「絕對安全」的人，最近他太被動，他急需能讓他安心的東西，第一細作是他手裏的王牌，有這個人在他事半功倍，為了穩妥起見，他最近把這個人調回了帝京。
其次，這個人的身份一定不高，不引人注意甚至是不起眼的，和他或多或少有過交集，但明面上看兩人的關係很淺薄……
綜合以上分析，範圍也還是太廣，清辭有幾個懷疑對象，但一時半會確定不了是哪個人。
「得再想個辦法，逼燕竹把人放出來。」清辭咬了咬手指，犯難了。
楚詔徐徐一笑：「你覺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怎麼樣？」
「怎麼個暗度陳倉法？」
楚詔斗勾勾手指示意她附耳過來。
清辭想都沒想就把臉湊過去，結果被他快速親了一下。
「喂！」無不無聊啊他！每次說正事都不好好說！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過來我跟你說。」楚詔笑着拉她的手，清辭將信將疑，慢慢靠過去。
楚詔低語了幾句，清辭越聽眼睛越亮，到最後都忍不住豎起拇指誇讚：「聲東擊西，請君入甕，不愧是大焉的前戰神，真厲害。」
楚詔將衣袍下擺撫平，懶懶道：「什麼『前』？『現』出來了嗎？」
「是是是，沒有沒有，你一直最厲害。」清辭想着他出的那個主意，越想越覺得好，侯爺以前還說她是黑心的，現在看他的心也不比她乾淨多少。
楚詔又看她身上還穿着女醫服飾，記起一事：「早朝時陛下嘉獎了太醫院的醫官上官婉月，說她研製出解蛇莓症的解藥，怎麼？不是你研製的嗎？」
清辭得了算計燕竹的好法子，心情愉悅，隨手從盒子裏拿出一枚花生，掰開殼，沒什麼顧忌地吃了：「原來是，不過現在是別人。」
楚詔一聽就猜出來龍去脈：「還有人能從你手裏搶東西？」
「怪我眼拙，竟沒看出她是這樣一個人。」清辭故作嘆氣。
楚詔看她的樣子，應該是想好了怎麼處置這件事，便沒打算插手——有些事情他會幫她做，但有些事情沒有危險且她能自己解決的事情，他都不會幹預，給她足夠的空間和自由。
楚詔留下用了頓午飯，因為還有公事在身就先走了，清辭讓人將聘禮輕點后搬進庫房，安排人日夜輪守，免得再出上次意外走水的事件。
安頓忘所有事情，清辭打算回自己院子睡個午覺，和白珩舟走到轉角處，忽聽一道男聲：「縣主好風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