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6章 誰來抱靈

夏蘭渾身滴水，又氣又莫名其妙：「三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上官笙歌將木盆丟下，指著清辭大聲道：「自打你進了上官家，家裏就沒有一天安生日子，現在老祖宗也被你害死了，你怎麼還有臉回來？！」

夏蘭親眼見過老太君中毒的屍體，下意識要辯解：「老祖宗不是被縣主害死，她是……」

清辭卻擋了她的話，老祖宗到底是怎麼死的，現在還不合適公之於眾，否則會打草驚蛇。

上官笙歌更加大聲地道：「老祖宗就是因為她被抓進天牢，才會情緒激動昏迷不醒，那之後身體就不好了，不是她害的老祖宗還能是誰？元清兒，就是你害死的老祖宗！」

她身後是上官循和上官家其他族親，以及來為老太君送行賓客們，全都在冷眼旁觀，大街上鬧這麼一出，路過的百姓也紛紛駐足圍觀，交頭接耳地指指點點。

清辭不想在老太君發喪之日與她多無畏爭執，更不想鬧事擾了老祖宗往生的路，只道：「讓我去給老祖宗上一炷香，上完我就走。」

上官笙歌罵道：「你也配？你跪在老祖宗面前，都是對老祖宗的褻瀆！滾！」

爭渡怒道：「你胡說！老祖宗生前最疼的就是縣主，臨終前也一直念著要見縣主，現在縣主來了，她高興還來不及！」

上官笙歌自以為理直氣壯，又有祖父等人在背後給她撐腰，就一點都不怕清辭，懟道：「要是有一天你死了，你會願意見害死自己的兇手嗎？」

「你這是強詞奪理！」爭渡甚至覺得她莫名其妙，平時也沒見她去一心堂侍候老祖宗膝下，現在在那兒義憤填膺什麼呢？

她不明白，清辭卻明白，毓秀王府最終輪馬上就要開始，在這個時候，名聲好壞能直接影響結果，她今日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拿她做文章，博出個「孝子賢孫」的名頭，就為她的中選更多一份勝算。

上官笙歌道：「總之老祖宗不需要你來拜，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別再糾纏趕緊滾一邊去，別耽誤老祖宗發喪的時辰！」

其實清辭也不是非要去上這一炷香不可，相比之下，她更想讓老祖宗走得安安穩穩——老太君她生前已經見過太多大宅門裏的勾心鬥角，清辭不想她死後還要再被人利用，就對夏蘭和爭渡道：「我們走吧。」

上官笙歌第一次在清辭面前大獲全勝，好不得意：「別再到我們家來，我們家沒有你這種喪門星親戚！」

夏蘭和爭渡都聽不下去：「縣主，我們就這麼走嗎？」

「走吧，等老祖宗下葬后，我們再去祭拜。」清辭面上無波，好似完全沒有被上官笙歌的話影響到。

但就在他們要走時，上官府里卻傳來一聲喊：「縣主不能走！」

清辭腳步一頓，轉過身看去，夏蘭喜道：「是范嬤嬤！」

范嬤嬤一身黑衣，手臂上戴着白色的袖圈，原本那麼精神奕奕的人，自打老太君走後，氣色就一天不如一天，彷彿蒼老了十歲，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行將就木的腐朽氣息。

她佈滿皺紋的手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封信，道：「我這裏有一封老祖宗親筆寫的遺囑。」

眾人驚訝：「老太君還有留遺囑？」

上官家眾人面面相覷，他們也不知道這件事。

范嬤嬤舉著遺囑，面對着大家，當眾說道：「遺囑上白紙黑字寫着，將來有一天老太君歸西，就讓清兒小姐替她抱靈，所以清兒小姐不能走。」

「什麼？！」

「讓元清兒抱靈？」

不只是他們，清辭也是愣怔，老祖宗竟然……

所謂抱靈，就是在發喪時，抱着牌位走在最前面，一般能做這種事的，都是死者的直系親眷，比如兒子、孫子，也稱孝子賢孫。

前來送行的賓客里不乏上官循在朝中的好友，大多是文官，聞言便是皺眉：「且不說上官大人，就說上官家三房男丁俱在，還有嫡曾孫，怎麼能讓女子抱靈？」

「是啊，一般是家中沒有了男性，才會讓女子抱靈。」

「而且還是一個外家的曾孫女，簡直聞所未聞。」

圍觀的百姓里則是不同看法：「肯定是這上官家的人對老太君不好，老太君才會留下遺囑讓外曾孫女抱靈。」

「我看也是，大長公主一向睿智，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虧我剛才還真以為是這元清兒害死了老太君，原來老太君最疼愛的是這個小輩，上官家其他人才是虎狼，我看，老太君沒準是被他們害死的！」

上官家的人一聽這些話，更加不可能同意讓清辭抱靈，否則傳出去，天下人會怎麼看待上官家？

上官笙歌直接道：「我們從來都沒有聽說老祖宗有留下什麼遺囑，范嬤嬤，你別以為自己是老祖宗身邊的老人，隨便偽造遺囑我們就不會治你的罪！」

范嬤嬤不悲不喜道：「老祖宗亡故，老奴活着也沒有了意義，本來想就此隨老祖宗而去，但想到老祖宗還有遺願未了，這才強打起精神苟活至今，三小姐說我偽造老祖宗遺囑，不知道是憑的什麼證據？」

「那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手裏的遺囑是真的？」上官笙歌駁斥，「我看你分明就是元清兒的同黨，都是來鬧事的，你們想讓老祖宗走得不安詳！真是好歹毒的心思，虧得老祖宗生前還對你們那麼好！」

范嬤嬤笑了，轉身與上官笙歌對視，她指著府內：「三小姐，你回頭看看，老祖宗的靈柩還停在靈堂里，你空口白牙誣陷我們，可會怕老祖宗泉下有知，會不快？」

上官笙歌下意識回頭，就見靈堂里無風吹過，蠟燭卻搖搖晃晃了兩下，肅穆莊嚴的靈堂在那一瞬間也透出絲絲森然，她本來就是狐假虎威欺軟怕硬，見狀臉色一白，不敢再說話了。

「至於怎麼驗證遺囑的真偽，」范嬤嬤忽然走到一個老者面前，雙手將遺囑奉上，「還請陸大學士鑒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