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2章 誰是兇手
天樞子微微訝異，他只聽說了右相府的老太君病逝，倒真不知道是被人毒死，難怪清辭會這樣。
他將披在肩上快滑落的衣服拉了拉，又拿了一本醫書，剛翻開沒看多久，眉毛便是一抬：「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清辭馬上將書接過去，盯着副頁上那株黑到極致，透出些妖冶的花朵，抿了抿唇，再去看文字描述——中毒者黑瞳消失，白眸渾濁，死後三天皮膚由內至外透出黑色，並覆有綠色斑點。
「一模一樣，就是這個。」
天樞子道：「南越那邊的一種叫黑色妖蘿的花。」
清辭捏緊手指：「我聽說過，這種花只長在南越。」所以不可能是無意間染毒，一定是誰把它從南越帶來，然後用在了老太君身上。
這就是謀殺！
「這種毒還很奇怪，」天樞子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單手環胸，手指點了點醫書，「首先它本身沒有毒，要被人吃下去以後才有毒，再者吃了它的人不會中毒，會中毒的人是那個和這個人吃了黑色妖羅接觸的人……你聽明白了嗎？」
清辭喉嚨一滾：「人是黑色妖羅的引子，有人把它吃下去，然後故意接近老祖宗，把毒傳給老祖宗。」
「對，雖然是通過傳染下毒，但這種不會像瘟疫那樣大面積傳播，只會在人與人長時間接觸的情況下。」天樞子道，「而且中了毒的人的癥狀也不容易被診出來。」
清辭抬起頭：「這個『長時間』是多長？」
天樞子估算：「起碼七天以上。」
七天，從她進天牢算起來也才過去十天，也就是說，幾乎是在她離開的時候，老太君身邊就多了一個毒人，這麼剛好的踩點，她不相信是意外。
一心堂極少出入外人，老太君身邊的人都是忠心耿耿，不可能故意害她，所以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她身邊的人被人下毒，無意間將毒感染給了老太君，二是老太君身邊多了外人。
清辭丟下醫書，快步下樓，馬不停蹄返回右相府的靈堂。
夏蘭一見她回來，忙站起來：「縣主。」
清辭奔波了一夜，眼底有了一層血絲，不過語氣半點不弱：「我問你，我走以後，老祖宗身邊可有多出什麼人？」
夏蘭一愣，然後點頭：「有，老祖宗新收了一個婢女，叫榮芸。」
榮芸！清辭咬牙：「你再說一遍，叫什麼？」
「榮芸，就叫榮芸。」
世上沒有那麼巧的事情，清辭可以肯定夏蘭口中這個榮芸，就是她想的那個榮芸，但是她不明白：「老祖宗為什麼會收留榮芸？」那日在上清宮，老祖宗分明見過榮芸，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份。
夏蘭道：「奴婢聽說她是暈倒在了咱們後門，管家心善，把她扶了進來，然後她就吵著鬧着要見老祖宗，說她是一個叫什麼青瓷還是白瓷的人的姐姐，管家就來請示老祖宗，老祖宗一聽就答應見她了。」
清辭深吸口氣：「後來呢？」
「她和老祖宗單獨聊了一會兒，然後老祖宗就收留了她，讓范嬤嬤帶她去教導規矩，說以後就讓她在房內伺候。」夏蘭知道的只有這麼多。
清辭轉身看着老太君的靈位，她雖然不知道細節，但以她對老太君和榮芸的了解，想像得出是怎麼回事——她沒有對老太君詳說自己在榮家的遭遇，榮芸自稱是她姐姐，若謊稱和她的感情有多好，有多想念她這個妹妹，再解釋一番自己當日在上清宮是受人威脅才會指認她，老太君看在她和她的血緣關係上，便一定不會趕她走，而是會將她暫時留下，等她回來再處置。
可這一留下，就給了她害人的機會。
榮芸，榮芸啊……清辭恨意瀰漫：「榮芸現在在哪裏？」
夏蘭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茫然地道：「奴婢也不知道，這幾天家裏亂成一團，奴婢好像也好久沒有見到她了。」
看來是跑了，跑得倒是夠快，可她以為跑得掉嗎？
清辭冷聲：「小白，找到榮芸。」
「嗯。」白珩舟一手摟住清辭的腰，心中念了個訣，兩人便原地化作一束光消失，轉眼間到了帝京城外的一座城隍廟。
城隍廟裏，狼狽不堪的榮芸就睡在供桌上，清辭從腰間抽出軟劍，低低地喊：「榮、芸。」
榮芸倏地睜開眼，便見鬼火憧憧處站着的清辭，頓時嚇破了膽，從供桌上摔下來：「你，你……」
她做賊心虛，知道清辭找過來是想幹什麼，爬起來就跑。
清辭既找過來了，今日不取她命絕不會善罷甘休，冷笑一聲，持劍飛了過去，三刀兩砍，先斷了她的腳筋，榮芸放聲慘叫：「啊——」
黑沉沉的夜空突然響起一道驚雷，雷聲起卻沒有雨，只是空氣更加悶燥，像堵在清辭心口的那口氣，吐不出來，揮之不去。
榮芸雙腿流血，但面對殺神一樣的清辭，她也顧不得疼了，拖着血淋淋的雙腿拚命地往後躲。
清辭落在她身前，面上如霜眼中有雪，長劍指着她，榮芸連連後退，嘴裏一直說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清辭，我們是親姐妹，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啊……」
「親姐妹？你倒是敢提。」清辭步步緊逼，「好，姐姐，今日我們便來算算這姐妹之情——前世今生，你皆嫉妒我的容貌更勝於你，屢屢對我下毒致我元氣大傷再無可能恢復，我留你一命至今是於你有恩。」
「你與柳氏合謀，企圖將我賣給員外做妾，我雖用毒逼你自食惡果卻也如約給你解藥，是於你有信。」
「你攀上徐夢佳，在上清宮揭穿我身份險些致我喪命，我恨你入骨卻終究是看在你阿芙蓉病入膏肓的份上不曾尋你麻煩，是於你有恕。」
「為了這點所謂血脈親情，我有恩於你，有信於你，有恕於你，而你做了什麼？」
「你明知老祖宗是我至親，身染奇毒仍故意接近，致她命喪黃泉！我一直都明白斬草不除根終會受反噬的道理，拜你所賜，現在我明白得更加徹底，姐妹？你怎麼還有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