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1章 滅口清辭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高不低，清辭的牢房離他們不遠，恰好能聽見，她挑了挑眉，並不意外——這些本就是她策劃的，現在事情只是按照她預料的方向發展。
誰能想到呢？一個被關在天牢裏，「病重將死」的女子竟然還能左右朝局，三言兩語就扭轉了兩位皇子的命運，將好好的在家裏閉門思過的榮郡王弄到了天牢裏，將被囚在宗人府即將要被以造反罪處置的賢王弄回王府里養傷，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清辭偏偏有這個本事。
她先是讓她師父對文熙帝說了那番「四星連珠射穿紫微星」的話，文熙帝在其他方面可以算得上是個文治武功的帝王，唯獨十分迷通道教和天象，天樞子又自帶仙氣飄飄的氣場，任何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都自帶了七八分可信度。
然後又讓來喜——來喜是楚詔留在宮裏的線人，楚詔去河中府之前將來喜透露給了她，她讓來喜在文熙帝的香爐里加了角粉，又在天樞子之後故意打翻香爐，讓文熙帝看到角粉從而懷疑燕懷對他下毒。
最後，威脅劉太醫去對文熙帝誇大角粉的危害，使得文熙帝認為自己最近身體不好，是因為榮懷對他長期下毒，加深文熙帝對燕懷的芥蒂，以此挑撥他們的父子關係。
至於在榮郡王府做法的欽天監監副，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仗着燕懷給他撐腰就作威作福，更曾以「增進道行」為由，讓燕懷找了十八個童男童女給他雙修，可謂是禽獸不如，清辭讓天樞子略施小計，迫使他說出那些指認燕懷的話。
一加二加三，足夠讓文熙帝徹底不信任燕懷這個兒子。
就是這麼一出大戲，徹底扭轉了燕竹和燕懷的局勢。
清辭利用的不是文熙帝的父子之情，而是利用他對自身的看重，在他心裏，親兒子也不上自己的安危，誰要是威脅到他，無論是老四還是老五，他都能親手處決。
皇家親情，一向如此。
清辭譏諷地勾了下唇。
牢房外的獄卒還在議論，胖獄卒道：「陛下這次是鐵了心要保賢王，以寧王為首的一干朝臣站出來反對，說這種事情是無稽之談，還被陛下訓斥了一頓，陛下說他是親眼所見，那傀儡也是他親手扼殺，絕不可能有假。榮郡王也被下天牢了，就關在天字一號房，估計沒好下場。」
矮獄卒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感慨：「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誰給你們的膽子在背後妄議皇家？！」
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突然出現，兩個獄卒嚇得從椅子上摔下去，一看是洪公公，連忙磕頭求饒：「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洪公公急着辦正事兒，沒空和他們多說，一揮手道：「罷了，起來吧，帶雜家去看看縣主。」
獄卒一看他背後跟着的兩個小太監手中的托盤，就知道元清兒這次是大限將至，連忙應是。
清辭聽到腳步聲走近，不躲不閃，還站在牢房門口等著，洪公公微微一愣，隨即面上露出猙獰之色：「縣主，別來無恙。」
清辭一曬：「洪公公看我這個樣子，像是無恙嗎？」
洪公公冷哼：「雜家再問縣主最後一遍，縣主當真不說出信的下落？」
「最後一遍？」清辭瞭然，「看來陛下是要殺我了。」
洪公公故作嘆息：「縣主病成這樣，活着也是受罪，陛下也是可憐縣主，想給縣主一個痛快。」他看了眼身後的內侍，內侍立即將托盤奉上，分別是一壺酒和一條白綾，「酒是宮裏特製的，比鴆酒更猛，喝下去縣主會立即斃命，絕不會有一點痛苦。當然，你也可以選白綾。」
清辭目光掃過，滅口令比她想的要來得快些，她想了想：「是楚候快要回京了吧？」
只有楚詔快回來了，文熙帝才會那麼着急滅她的口，免得和楚詔發生正面衝突，傷了君臣和氣。
洪公公微笑：「縣主是聰明人，可惜在某些選擇上，犯了糊塗。」
清辭笑了笑，心想她要是真把信交出來，肯定活不到現在。
洪公公見她死到臨頭還不怕，冷笑一聲，一揮手：「去伺候縣主上路。」
兩個內侍走近清辭，白珩舟也往前走了一步，大有他們要是敢碰清辭，他就讓他們當場去世的架勢，清辭卻攔了他：「小白，別擔心，他們要不了我的命。」
洪公公一聽她這狂妄的語氣就笑了：「縣主是以為自己有九條命，還是以為自己有銅筋鐵骨？孩兒們，還不快讓縣主看看我們的本事！」
一個內侍抓住清辭的雙手，另一個人拿起毒酒就要灌入她口中，也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牢房外有人疾聲喊：「住手！」
眾人齊齊轉身，竟是來喜。
洪公公本就想教訓他了，見他敢自己送上門，尖聲大叫：「幹什麼？來喜，你個小兔崽子，別以為在陛下面前得了臉，就能騎到雜家頭上來！我告訴你，處死元清兒是陛下下的旨，你敢違抗聖旨，我現在就能要你的命！」
來喜不卑不亢道：「陛下有旨，蓬萊縣主可能與榮郡王施行邪術有關，押往大理寺，等待審問。」
「什麼？」洪公公不相信，「陛下不殺元清兒了？」
「洪公公若是不信，大可親自去問陛下。」來喜淡淡道。
洪公公雖然看來喜不順眼，但也相信他不敢假裝聖旨，只是陛下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要知道以元清兒的狡猾嘴硬，沒準還沒審完楚候都回來了，到那時再想要滅她的口就不容易了。
來喜又問：「押送縣主去大理寺的事情，奴才來做就好，不勞洪公公了。」這是在趕他走了。
洪公公一甩拂塵：「哼！走着瞧。」
洪公公帶着他的人走了，來喜讓獄卒開門放人，又讓身後的小內侍將乾淨的衣服送進去：「外面起風了，縣主保重身體。」
清辭笑道：「來喜公公有心了。」
「應該的。」來喜揮退獄卒，臉上神色微斂，聲音也壓低了些，「侯爺這兩日應該就能到帝京，縣主再撐一撐，侯爺來了一定會救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