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6章 美人師父
而已？
要不是捲起她的袖子沒看到一塊好肉，天樞子真想打她一頓：「我才多久沒看着你，你闖禍還闖到了皇帝頭上！你不是說你有分寸嗎？分寸在哪裏？天牢還是地府？」
清辭哀嘆：「師父，你別罵我了，我都要疼死了。」
天樞子被她一句話說得泄了火氣，瞪了她半天，無奈又心疼，到底是看不下去她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打開藥箱，拿出一盒脂膏，挖了些在手心揉開，再去搓她的四肢。
清辭閉上眼睛：「還是有師父好。」會醫的師父更好。
因為蜷縮了三個多時辰，她四肢又疼又酸又漲，活像是從帝京一路狂奔到河中府，又搬了一天一夜的磚，身上每一根筋脈都在抗議疲累，難受極了，天樞子用藥膏疏通她的經絡血脈，很有效地緩解了她的不適。
天樞子沒搭理她的賣乖討好，冷聲問：「到底怎麼回事？」
他這幾日跟着欽天監的同僚去了摘星台觀測天象，剛剛回京就聽說她被下了天牢，原因只在別人哪裏聽了個大概，還不太了解具體。
對他清辭沒有隱瞞，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了告訴他，天樞子眉心擰得更深：「信在哪裏？」
「侯爺身上。」
「安平侯？他不是幾天前就去了河中府？」天樞子問完，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那雙總是如霧裏看花般蒙蒙的眼睛抬了起來，「他回來過？」
清辭默認，他頓時就笑了：「一個擅離職守私自回京，一個膽大包天去拔龍鱗，你們這算什麼？恩愛眷侶，比翼雙飛？要一起殉情嗎？」
清辭見他又有發火的跡象，忙呻吟道：「師父，我頭好暈。」
天樞子：「……」
天樞子雖然看起來十分年輕，好像沒多少歲，但因為做了她兩輩子的師父，清辭潛意識裏還是把他當做長輩，就像老太君那樣，所以對他撒嬌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清辭可憐巴巴地看着他，他大概是來得匆忙，沒有束髮，長發只是隨意捆在一起，方才彎腰，一些落在了他胸前，雖然臉色不好看，但一身白衣飄逸，渾然天成的道骨仙風，她就說：「美人師父不要再黑臉了，笑一下唄。」
很好，還能調戲他，看來也沒多嚴重，死不了。天樞子瞪她：「沒大沒小。」
清辭笑了起來，拉了拉他的袖子，一語雙關道：「徒兒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天樞子看着她微白的臉色，放緩了神色：「我現在就帶你走。」
天牢重地，閑雜人等進來都難，他竟說還要帶她走，可是這種聽起來天方夜譚的話，由他說出來，清辭卻是相信的，她家師父會醫術會觀星，容顏永駐，還能知道她重生一世，雖然偶爾不著調，但是個實打實的高人。
只是她反問：「走了以後呢？」
「走了就走了，還有什麼以後？區區一個縣主也值得你稀罕了？」天樞子從她微敞的領口看到了一道紅痕，應該是鞭子抽打的，手指捏緊，「太放肆了，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這樣對你，你可是……」
他話一頓，不再說下去。
清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說這話怎麼說得顛三倒四？她最值錢的身份就是蓬萊縣主，他說不值得稀罕，怎麼後面又帶了句「你可是」，可是什麼？可是藥材鋪家的庶女？噗。
清辭一臉窮酸道：「什麼叫區區一個縣主？我這個縣主可以過五關斬六將得來的，可珍貴了。」
天樞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沉默著，眼下的淚痣在昏暗的牢房裏也十分清晰，只是一雙眼睛始終如蒙了塵埃的明珠，怎麼都看不清楚裏面的情緒。
清辭也收了玩笑，正色道：「榮郡王還沒有死，賢王也還沒被判刑，沒看到他們的下場，我不甘心，而且我感覺皇帝對燕竹這個兒子有些下不了手，否則不會到現在還沒下決斷，如果我廢了這麼大工夫都沒能把他整死，豈不是前面做的都白費了？所以我現在不能走，我一定要看着他們不得好死，否則我重生一世有什麼意義？」
天樞子硬邦邦地問：「所以呢？在這裏等死？」
「我再想想，再想想。」她一定會有辦法自救的，但是她現在腦袋又暈又疼，集中不了思緒。
清辭扭頭時，露出單薄的脖頸和細緻的鎖骨，那道鞭痕不知道有多長，很紅，被她蒼白的肌膚一襯，像是被一刀劈開了身體再重新縫合回去，十分觸目驚心。
天樞子有心想拉開她的衣服看看傷勢，但又想到哪怕他們是師徒也是男女有別，只好縮起手，低聲問：「疼不疼？」
要是別人這麼問，清辭肯定會裝一裝，但這是她師父，不用客氣，所以她毫無負擔道：「疼死了。」
天樞子悶頭找出一瓶治傷的葯，放在她手邊，讓她等會自己擦擦，薄唇抿得緊緊的，憋著氣忍着火似的。
清辭撐著身坐起來，後背靠着牆，輕咳兩聲，隨口道：「師父幫我算算，我能不能過了這一關？你是欽天監最厲害的保章正大人，我信你的卦。」
「算過了，你這次必死無疑。」天樞子冷冷道。
清辭輕笑：「師父的卦不準，回頭重算。」
說到這裏，她記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對了師父，你等會去安平侯府一趟，讓初九不要把我這邊的事情傳給楚詔知道，他那邊夠亂七八糟了，別讓他分心。」
都到這個地步了，她還惦記楚詔那邊的情況，天樞子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上輩子你就不聽我的話，這輩子我也管不了你，但是清辭，『卦不敢算盡，畏天道無常』的下聯對什麼，你心裏有數嗎？」
清辭愣怔。
天樞子嘆了口氣，復而道：「我在摘星台觀察到紫薇星有逐漸衰弱跡象，似是熒惑守心，老皇的帝運正在走下坡路，這本是天機不可泄露，我只告訴你，你看有什麼是能利用得上的。」
清辭直起身：「榮郡王還在軟禁，賢王還在宗人府，如果皇帝這個時候不行了，儲君不就是寧王？」
天樞子想也沒想就道：「不是。」說完才發覺自己太篤定了，頓了頓，又道，「就像你剛才說的，榮郡王還沒死，賢王也只是暫時軟禁宗人府，也還有個穎王，儲君未必就是寧王。」
清辭若有所思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