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2章 靠自己
荷香這個人出現的時間太巧合了，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到像是故意被人放出來告訴他們這些事情。
不，應該說，整件事從頭到尾都太巧了。
他們一步步查下來，所有的發現都太順利了，一點阻礙都沒有，就像是在玩一個闖關遊戲，過了一關就得到一個線索，順着這個線索找到下一個線索，可查案哪有那麼簡單容易，這樣的節奏，倒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他們入瓮。
如果真是這樣，那是誰設了這麼大個局？目的是什麼？為了讓他們翻出元綺意的真正死因嗎？
「哎，小心點！」爭渡忽然拽了清辭一把，清辭被她拉得一個踉蹌，往旁邊退了幾步，一輛運餿水的車搖搖晃晃地從她身邊經過，剛才差點就撞上她。
爭渡覺得她今天整個人都奇奇怪怪的：「你在想什麼呢？」
清辭不語，看向那輛餿水車，卷褲腳擼袖子汗流浹背的漢子一邊吆喝着「讓一讓，讓一讓」，一邊推著車左右搖晃地殺出一條血路，身影逐漸在她眼中成了一個模糊的圓點，她的思緒也跟着飛快跑動起來——
換個角度想，翻出元綺意的死因對誰有利？或者說，翻出元綺意的死因對最不利？
最不利的當然是寧王、賢王、榮王和皇帝。
尤其是皇帝。
他對元綺意做出那等禽獸不如的事情，直接導致元綺意的死亡，如果被天下人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他的老臉要往哪裏擱，將來要怎麼取信天下人，怎麼統治天下？
是的，這是皇帝心頭的忌諱，是他的逆鱗，所以如果讓他知道她在查元綺意的死因，並且還真的查到了什麼，那她就只有一個下場——死無葬身之地！
能算得這麼精，連皇帝都敢利用，而且近日還跟她結了仇，非要弄死她不可的人，是誰？
難道是……
她？
清辭越思越定，十有八九就是她！
她回頭盯着近在咫尺的宮門，咬了咬牙：「我們都中計了。」
爭渡一愣：「什麼？」
清辭無暇跟她解釋，看到有人牽着一匹馬經過，她當下衝過去搶了他的馬：「把馬賣給我。」
那人莫名其妙：「你誰啊？我為什麼要馬賣給你？」
清辭在身上快速摸了一遍，最後直接將發簪拔下來給他：「這是崑崙玉，值你這匹馬的錢吧？」
那人拿着玉簪看了看，確實是上上品，當下喜笑顏開地點頭：「值，值。」
清辭翻身上馬，對爭渡正色道：「我現在必須去貢山阻止九公主，如果我真的出事，你就去找……」
找誰？真得罪了皇帝，誰能幫得了她？
楚詔？不行，河中府私兵嘩變，他要專心處理那邊的事，她不能再給他添亂。
老太君？不行，上次她為了她得罪太后，如果這次再讓她得罪皇帝，落得個不得善終的結局，她怎麼過意得去？
燕綏？也不行，且不說她已經拒絕了他的情意，再找他幫忙於情不合，就說他本也不怎麼受皇帝看重，還被太后掣肘，這種情況找他幫忙太為難他了。
尉遲沅？天樞子？都不行，前者是南越世子身份敏感，後者人微言輕強行出頭也落不著好。
清辭一瞬間想了很多人，但沒一個能在這種關頭幫得上她，一咬牙，索性罷了，靠自己！
「如果出事，你幫我穩住老祖宗，我自有辦法自救。」
說完她不管爭渡聽不聽得明白，一抖韁繩，策馬在鬧市跑起來，直奔貢山。
那個人是誰，早該想到的，是——太后啊！
就是太后在背後布這個局，就是太后在引她入瓮，她要借皇帝的手除掉她！
這個老奸巨猾的深宮婦人，算計了五、六公主，拿了舒貴妃當槍使，推出了謝嬪來擾亂視聽，再將荷香放出來給他們——皇帝滅口所有湯泉宮舊人，荷香憑什麼逃過一劫？當然是因為她被太后護著，所以才成了漏網之魚！
她中計了，一直順着她安排好的軌跡查下去，知道的太多了，多到皇帝絕對不會給她活路，這就是太后想要的，她要讓她活不了命！
她必須去阻止燕寧，如果真讓燕寧開了元綺意的棺，將元綺意真正的死因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皇帝徹底下不了台，那她就是必死無疑，絕無生路。
清辭一路策馬出城跑了幾十里地終於到了貢山，貢山比不上麓山和驪山，因為地貌醜陋，雜草叢生，還有毒蛇出沒，帝京的公子小姐都不來，只有些窮苦百姓想打獵檢柴找草藥會上山。
清辭在山腳下看到了幾匹駿馬，可能是燕寧的，也可能是宮裏來抓人的，她棄了馬，施展輕功，攀岩走壁，一路往山頂而去。
山頂，燕寧站在樹下，指揮正在用吊繩將棺材從地里拉起來的手下：「你們小心點，別弄壞了，慢慢抬起來。」
清辭一上來就看到這畫面，眼前一黑，大喊：「住手！」
燕寧回頭，喜道：「清兒，你來了啊。」
元綺意的棺材都已經吊出來了，她再來晚一步，他們就真要開棺了，清辭火冒三丈：「你！」
「我怎麼啦？」燕寧無辜地望着她，那張小臉在陽光下泛著晶瑩的光澤，正是少女最天真好看的時候，她的頭髮被山風吹氣，偶爾拂在自己肩頭，帶着恬靜美好的氣息。
清辭罵不下去了，古話說罪不及父母禍不延妻兒，何況她本就不是會遷怒旁人的性子，是誰的錯就是誰的錯，她父皇造孽，和這個小公主沒關係。
壓了壓火氣，清辭沒好氣道：「你跟着裹什麼亂呢？人死燈滅入土為安，你挖人家的墳這麼缺德不怕她半夜找你聊天嗎？」
燕寧道：「荷香說元綺意是被殺的，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啊，她要是被殺的，那菊兒就很可能是因為元綺意……」
「沒有這種可能。」清辭直接打斷她的話，「菊兒是自殺的，元綺意是病逝的，沒什麼他殺。放回去，把土重新埋好。」
「挖都挖出來了，就看一眼吧，」燕寧眨眨眼，「我們是為了替她伸張正義找出兇手，她泉下有知不會怪我們的，再說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沒準已經投胎轉世，怎麼可能半夜來找我？」
清辭頭疼道：「別鬧了，再折騰下去真要出事了。」她對那些挖墳的手下一揮手，「放回去，土埋好。」
手下們面面相覷，決定聽清辭的——畢竟挖人墳墓這種事情，要不是九公主非要他們做，他們也不會做，太晦氣了。
「哎，等等。」燕寧要跑上前去阻止，山腰忽然傳來一聲細尖嗓子的叫聲：「住手！你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