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3章 你心疼我一下
謝嬪低下了頭：「……看心情，心情好我就不打她，心情不好一天打她三四次也有過。」
「打了多久？」
謝嬪不敢再撒謊：「從她到我宮裏伺候就這樣，有兩年多了吧。」
「她死的時候，衣服穿得好好的嗎？」
謝嬪古怪地看了清辭一眼：「當然是，沒誰會脫光了衣服在自殺吧？」
清辭若有所思，一直沒開口的常總管忽然問：「她平時跟誰走得比較？」
這個謝嬪回答不出來，推了那個叫蓮兒的宮女出來回話，蓮兒忙道：「沒有，菊兒很安靜，平時都不怎麼說話，剛來那會兒我們以為是跟我們不熟，後來在一起兩年多了還是那樣，平時沒事她就一個人找個角落坐着發獃，都不跟我們一起。」
嗯？清辭敏銳地捕捉到一個信息：「剛來那會兒？她來邀月宮之前還在別處伺候過？」
蓮兒點點頭：「她原來是湯泉宮的。」
湯泉宮三個字一出，清辭的臉色明顯一變，常總管也抬起了眼，只有燕寧還不明所以：「湯泉宮？」
蓮兒點點頭：「對，她來了一年多我們才知道她原來是在湯泉宮伺候的。」
問到這裏差不多了，清辭沒再說什麼，轉身往外走：「行了，走吧。」
燕寧和常總管都跟着她走，謝嬪到最後也沒得到他們一個答覆，愣了愣，追了出來：「你們不會去貴妃娘娘面前告我了吧？」
清辭站住，回頭：「如果菊兒是自殺，她就是被你逼死的；如果她是被殺，只要我們找出兇手，你就不會被牽連——找不出來，你就是兇手。」
謝嬪大叫：「憑什麼？！」
「憑什麼？」清辭沒什麼笑意地一笑，「就憑他們是你宮裏人，但凡他們出點什麼事，你都要負責任。謝嬪娘娘，奉勸你一句，宮女內侍都是人，和你一樣是娘生爹養的，不是畜生，你再這樣隨意打罵下去，保不準會出現第二個菊兒。」
……
出了邀月宮，清辭低着頭走在宮道上，看着腳下的斑駁的地，心中捋著線索。
謝嬪或許沒撒謊，她沒有殺菊兒，只是處理了她的屍體——就像她自己說的，她無緣無故為什麼要殺一個宮女？
菊兒是砒霜中毒，砒霜不比無言子，哪怕是託人去宮外買也沒人敢幫她買，她真想殺人，還不如直接捅她一刀，或找根繩子勒死她更加方便。
只是，菊兒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
燕寧也有同樣的問題，她跑到他們前面去，倒退著走：「你們覺得菊兒會是自殺嗎？」
常總管搖頭，不緊不慢道：「她挨了謝嬪兩年的打都沒有反抗，也沒有鬧事，還是老老實實呆在邀月宮，足見是個能忍的性子，不可能因為一頓家常便飯似的打罵而想不開。」
他不開口還好，他一開口清辭就想起他做的好事，沒在謝嬪身上發泄完的氣，這會兒死灰復燃，忍不住跟他唱反調：「也許她是忍到極限，終於忍不下去了呢？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並不是忍得了一時就能忍得了一世。」
「如果她是自殺，那個男人又怎麼解釋？」
清辭撞進他幽邃得無邊無際的眸子裏，心頭像是被誰一隻手攥緊，又疼又難受，這個混賬男人……
清辭的腳步驀的停住，冷淡道：「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出宮了，明日再說吧。」
燕寧才驚覺現在已經很晚了，她再不出宮就出不去了：「那我們明天再見。」
「公主先走，麻煩常總管送我出宮。」
常總管挑眉，看着她笑。
燕寧不疑有他：「好吧。」
看着燕寧走遠后，清辭又想白珩舟說：「你不喜歡坐馬車，我們就走路回去，不過看這天色可能還有雨，你到太醫院拿兩把傘。」
白珩舟點頭就走，等將人都支開后，清辭一把抓住常總管的手臂，二話不說就將他拉到偏僻的地方去。
常總管沒有抵抗，言語帶笑：「縣主，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是做什麼？」
清辭看周圍沒有人，甩開他的手，眼睛直視着他，開口就問：「是不是你？」
常總管一雙眸子滿含笑意，像燈下的粼粼水光，無比的清亮：「什麼是不是我？」
還裝！清辭壓低聲：「楚詔！」
她很少叫他的名字，總是以「侯爺」稱呼，只有在着急和生氣的時候才會直呼其名。
常總管微微低下頭，目光和她平視，果然看到她桃花眼裏冒出的兩簇火苗，卻還不知死活地逗她：「縣主忙暈了頭不成，下官怎麼會是楚侯爺？楚侯爺現在還在河中府，你說這話豈不是要陷侯爺於欺君之地？」
「還裝是吧？」清辭短促地笑了兩聲，轉身就走，「那你就繼續裝着吧。」
常總管……也就是楚詔，沒想到她火氣這麼大，快一步上前將她推到牆上，反客為主地壓着她，帶着點輕薄的笑意道：「怎麼那麼沒耐心？你再多問我兩句，我不就認了嗎？」
清辭才沒那個閑心在這裏跟他玩『你猜我是不是』的遊戲：「放開我。」
楚詔不放，笑着睨着她，忽然彎腰抱住了她，清辭渾身的汗毛當即豎了起來。
她選的這個地方雖然偏僻，卻也不是沒有人會來，要是讓人看到『慎刑司常總管』把蓬萊縣主壓在牆上不知道在幹什麼，明天她就又得多一樁風流韻事。
何況話都還沒說清楚呢，抱什麼抱！
清辭使勁掙扎，咬牙切齒：「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嗎？放開我！」
「太想你了，讓我抱一下，然後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好不好？」楚詔在她耳邊低語，像一陣輕柔的風，一下子吹滅清辭滿腔火氣，叫她知道只要他一句『想你』，就能讓她無數的委屈和怨懟都分崩離析。
楚詔得寸進尺道：「縣主，無家可歸，收留我一晚上。」
清辭抿了下唇，譏諷道：「恕我眼拙，沒看出一人千面似的楚侯爺哪裏缺地方睡覺。」
「沒良心的混賬女人，我不眠不休趕了一晚上的路，到了帝京，聽說你出事，又片刻沒歇地進了宮，你連心疼我一下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