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2章 淋兩個時辰雨
「不及縣主安好。」六公主哼笑，「聽說縣主最近步步高升，進入選秀第四輪成為貴女不說，還得我父皇誇讚是天下第一才女，連我皇祖母都親自提拔了你為一等御醫，真是春風得意，你說是吧五姐？」
五公主沒有說什麼，只是笑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陛下謬讚，太后恩賜，臣皆是受寵若驚，銘感五內，永不敢忘。」清辭快速把客套話說完，然後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地直接問，「不知公主召臣來有何吩咐？」
六公主笑了笑：「沒事就不能和縣主聊聊天嗎？我可喜歡和縣主這樣美貌聰明又伶牙俐齒的人聊天呢。」
「六公主想讓臣怎麼樣都可以，只是臣現在還在當值，擅離職守實在不妥，不如等臣下值后，一定陪公主聊個夠。」清辭從善如流地回道。
五公主放下茶杯，曼聲道：「讓元女醫過來，是有事情請教。」
清辭擺出個恭聽的姿態，五公主拿了一株藥草：「最近的天氣多變，本宮也沒什麼胃口用膳，身邊一個小宮女就別出心裁地用這東西做了一道菜，味道竟然還不錯，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清辭看了一眼，很快回答：「這是馬齒莧，可藥用也可食用，有清熱止渴等作用，公主若是喜歡，多吃倒也無害。」
「那就太好了，本宮很喜歡。」
清辭眉心微動，覺得她不會只是問問這麼簡單，果不其然，她下一句就是：「只是御膳房裏沒有備這種東西，聽說馬齒莧很常見，田間路邊隨處都有，本宮也不放心讓那些個不通藥性的小宮女去找，萬一找錯了，拿來給我吃，吃出個好歹怎麼辦？只能麻煩元女醫幫我這個忙了。」
這是要她去挖馬齒筧？清辭不動聲色地蹙眉：「公主若是喜歡，太醫院裏還有一些，臣這就讓人送來。」
五公主一笑：「你是想誆本宮么？太醫院裏的都是些不新鮮的乾草葯，味道怎麼能和新鮮的馬齒莧相比？」
清辭正要回話，五公主就先用一言堵了她的嘴：「我知道宮外也有賣，但那些都是山野老農隨便採摘的，這個季節多蟲，萬一被下了殺蟲藥，採藥的人不知道，本宮誤食了又怎麼辦？」
「對啊，宮外的東西我們吃着都不放心，就辛苦元女醫到御花園裏找找，幫我們采些來吧。」六公主噙著笑，看了眼外面的傾盆大雨，「雨下得這麼大，也不好叫元女醫多采，就一筐吧。」
清辭低垂着眼眸，面上並沒有露出任何情緒，但心裏卻是明白，她們是想讓她到去淋兩個時辰雨，出了心裏那口氣。
五公主見她一直沒回話，便悠然笑問：「怎麼？本宮勞動不了元女醫了嗎？」
清辭在老實挨虐和使壞反擊之間略略猶豫了那麼一小會兒后，果斷選擇了後者——她活了兩輩子，實在學不會委曲求全，當初生辰宴她身體不適選擇一退再退，事後本着寬厚大度的優良品格也沒打算報復她們，但兩位公主既然非要跟她過不去，一再刁難，那就別怪她「以下犯上」。
她笑笑道：「臣自然很願意為公主效勞，只是臣對一眾花卉都不太懂，在摘馬齒莧的過程中，若是不小心損傷了花……」
六公主不耐煩地道：「御花園裏的花也沒什麼稀奇，損不到哪裏去。」
「這……對公主來說，那些只是花花草草，對臣而言那些都是皇家之物，臣只是一介小小女官，實在承擔不起損壞皇家之物的罪責啊。」
六公主認為她是在找借口推辭不去摘馬齒筧，當下冷笑：「壞了都算我的，你還有異議嗎？元清兒，你也知道自己只是小小一介女醫，誰給你的膽子對本宮下的命令百般託詞，皮癢了么？」
清辭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笑容可掬道：「不敢不敢，臣這就去。」
天公不作美，方才雨勢還沒那麼大，這會突然又是狂風驟雨，撐著傘也擋不住撲面而來的風雨，鑒於白少爺很不喜歡下雨聲，清辭就沒捨得讓他跟着，找了理由讓他到屋檐下避雨，自己撐了把傘去找那要命的馬齒筧。
而兩位公主則在涼亭里坐着，讓人在亭子裏擺了糕點，一邊聽雨烹茶，一邊看清辭在雨中搖搖欲墜，好不快意。
六公主輕蔑道：「還以為她真有多厲害呢，原來也不過如此，還不是我們叫她做什麼就得做什麼。」
五公主挽著袖子，倒了兩杯熱茶，淡然道：「她手段確實不錯，要不然也不會一步步高升，單一個縣主封號就足見她非尋常女子了。」
六公主不以為意：「不過就是個縣主。」
五公主一笑，確實，再厲害也不過就是個三品縣主，在她們這些正兒八經的龍女面前，根本不夠看。
六公主揚揚下巴，趾高氣揚道：「讓她快點，別偷懶，日落之前要是摘不齊一筐馬齒筧，她今晚就在御花園裏站到天亮吧。」
宮女下去傳令，清辭聽了，只是微笑一下。
馬齒筧雖然到處都有野生，但大內皇宮的御花園一向有專人照顧，什麼上不得枱面的野花野草都被工匠及時清除，在這裏，別說是找出一筐馬齒筧，就是找出一小把都不容易。
這兩位公主，簡直司馬昭之心。
清辭顛了顛竹筐里的一小撮馬齒筧，然後走向涼亭，誰都沒注意到，她拎起竹筐時往袖子一動，有些細微的白粉末灑了出來，隨着她走向涼亭，粉末也灑了一路，草叢裏有些什麼東西，跟着動了動。
……
與此同時，匆匆從河中府往帝京趕的楚詔在沿途的驛站避雨。
這雨太大，他抄近路又都是泥濘山路，就算是千里馬也很難跑快，而且就算沒有雨，他也很難在三日內趕回帝京。
他隱隱有種預感，太后動手就在這兩日，心裏不放心清辭，等不了三天，他蹙眉凝視着延綿不斷的雨水，唇動無聲地念了個訣，突然之間，一陣狂風嘩啦一聲撞開緊閉的窗戶。
驛站里的小二嚇了一跳，一邊走過來關窗一邊道：「客官，風雨太大，您還是進來避避吧……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