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8章 為你們主婚
「縣主說『順國其實並不是那麼想開戰』，這是從何說起？縣主不會不知道吧？大焉和順國之所以會開戰，是因為順國先在邊境擾我大焉子民。」陸安含笑看她。
「順國最近幾年在施行變法，新貴和舊勢力每天都斗得不可開交，順國皇帝雖然站在新貴這一邊，但舊勢力的背後是盤根錯節的世家門閥，哪怕是皇帝也不好一股腦全得罪了，只能徐徐圖之，所以兩派才會僵持至今。」
這些並非什麼機密，所以清辭也說得毫無顧忌。
陸安點點頭：「那這和順國不想開戰有什麼關係？」
「兩國開戰，糧草補給軍需供應等等暫且不說，主帥派誰就成了個大問題。」清辭唇邊泛開笑，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明亮，「順國皇帝必然不願意將兵權交給舊勢力派的人，免得他們更加肆無忌憚，舊勢力派的人也不願意將兵權交給新貴，免得他們如虎添翼，爭來爭去什麼的最煩人了，現在順國朝堂上至皇帝下至百官，十有八九都在想，要是能不打仗就好了。」
陸安被她的話逗笑，不置與否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問：「既然如此，為什麼順國還要先來騷擾我國邊境？」
「這就要看順國最後派出的主帥是誰？」清辭道。
陸安抬眼：「為什麼？」
「因為他們已經陷入僵局，急需一個破局的辦法，新貴和舊勢力各自把持一半朝政，想要顛覆這個局面，只能從軍方入手，如果這時候有一場戰役發生，朝堂上的平衡必定會被打破。」清辭簡言意駭，「也就是說主帥是新貴派的，那新貴派就贏了，因為他們有了主動權，可以以此為切入點，將舊勢力逼得節節敗退，如果主帥是舊勢力派的，也是同理。」
「那你覺得是那一派主動故意挑戰？「
清辭搖搖頭：「哪一派都不重要了，反正兩派都有心思，做跟沒做的區別而已，現在要看的是結果。」
陸安不禁認真看了這女子一眼，她不過二八年華，一身女醫官服素凈，可眉目間卻有一股驕矜，在她侃侃而談別國軍政，更如明珠一般光彩奪目，完全叫人忘了她只是一介閨閣女子。
陸安有了一種正在跟安華殿重臣談論國事的微妙感，道：「順國主帥是段沙。」
清辭瞭然：「段氏家族是忠貞不二的護皇黨，看來新貴派要贏了。」
「不過我軍這一戰可能會比較難打，新貴派贏的基礎條件是他們打贏仗，如果打輸了，還是有可能會被舊勢力反壓回去，他們好不容易才掙來這個機會，必定會全力以赴、不擇手段。」
說着她嘴角又一曬：「這麼看我們完全是被順國那群混賬給利用了，拿我們當他們排除異己的工具，我們這一戰要是不打贏，可太憋屈了。」
說到最後，清辭才注意到陸安的眼神，驚覺自己的話太多了，有些甚至不是她這個閨閣女子能說出來的，眸光一轉，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些我都是聽我外祖父說的，在大學士面前班門弄斧，實在慚愧。」
上官循要是能想到這些，怎麼可能會不說出來了？陸安知道清辭是不想鋒芒太露，畢竟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女子，便是一笑，沒有拆穿她藏拙的謊言：「縣主待人處事十分通透，難能可貴。」
清辭忙舉手做出投降：「大學士，您可別再誇我了，再誇下去我真要看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了。」
陸安哈哈大笑，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道：「楚候算是我半個學生，等你們將來結了秦晉之好，老夫一定要幫你們主婚。」
「啊……啊？」
這話清辭就更接不了。
送走陸安，清辭臉上的溫度還沒降下去，心想楚詔這個混蛋都跟別人亂說了什麼？什麼叫「等你們將來結了秦晉之好」，說得好像他們一定會結一樣，起碼換個語氣詞啊，「若你們將來能解秦晉之好」還差不多吧……等等，她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
清辭拿起桌子上涼掉的茶，一飲而盡，好歹是將心浮氣躁壓下去了，可空了的胸臆卻被一種微妙的情緒代替，不禁掐着手指頭算，楚詔走三天，怎麼才三天？還得七日他才會回來……
眼角忽然有白衣一閃，清辭看過去，是手裏提着竹籃的白珩舟，清辭搖搖頭收起亂七八糟的懷春，起身問：「沒被人發現吧？」
「沒有。」
清辭掀開他籃子上的布的一角看了一眼，嘴角一彎，拍拍白珩舟的手臂：「走，回家。」
回到一心堂，清辭和白珩舟就進了房間，爭渡奇怪地跟進去，就見清辭揭開籃子的白布，露出裏面乖巧趴着的小獸，詫異萬分：「哪來的紅鬃獸？」
清辭將紅鬃獸拿出來，一邊檢查一邊道：「太后的。」
「太后賞你的？」爭渡問。
清辭面不改色：「不是，我偷的。」
爭渡睜大了眼睛：「偷的？！你偷太后的東西？！你不要命了？？」
「別大驚小怪了，我在上清宮看了它一眼，覺得它有點病懨懨，不太健康，上清宮那些人又好像不太在意它，有些不放心，就讓小白去把它偷出來看看，要是沒事就還回去……它怎麼完全不動？」清辭納悶。
爭渡也戳了戳它的圓屁股：「是啊，紅楠那隻多活潑啊，按都按不住，這隻除了會眨眼以外，我都差點以為它是個死物。」
學術有專攻，清辭醫人的本事高超，醫動物就有些不盡人意，她仔細檢查了一番都看不出這隻紅鬃獸到底是怎麼了，難不成是因為比較內向？懶得動？
可任何動物都有警惕性，哪怕是最溫順的貓也會有伸出爪子的時候，何況紅鬃獸還不是貓，是南越十年才出一隻的神獸，溫順到這個地步，實在反常。
難道……
清辭眉心一動，走到自己的梳妝台前找了一通，找到一把修眉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將紅鬃獸身上的毛颳去。
爭渡又一次睜大眼睛：「你把它的毛剃了，等會怎麼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