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4章 夜有所夢

清辭只是笑，沒再說什麼，一條腿垂下，在半空中一晃一晃，比起對付太后，她更加好奇那個指點了徐夢佳去查她的真實身份的蒙面人是誰？

帝京里，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人屈指可數，哪怕是爭渡也是直到今日才了解。

除去老太君和小白，也就只有楚詔和天樞子兩個人知道她是榮清辭，他們絕不可能出賣她，那還能是誰？還可能是誰？

想着想着，清辭就閉上了眼睛，夜風舒服，她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聽人家說日有所思，夜才會有所夢，清辭覺得自己今天一整天腦子裏都是太后、徐夢佳、老太君、淑妃……怎麼晚上做夢，反而夢見了遠在千里之外的楚詔？

楚詔穿了一身紅色的圓領袍，胸前是白鶴刺繡，腰間是黑色皮帶鑲嵌白玉，長發半束，紅與黑襯得他膚色愈加白皙，清辭從未見過他穿這麼艷的顏色，一時有些看呆，竟產生了『他不會是神仙轉世吧』的荒唐念頭。

楚詔相貌俊美不是秘密，只是他平時衣着大多是清冷的淡色或者尊貴的暗色，前者只可遠觀，後者不可褻瀆，加之他在沙場浸淫七八年泡出一股凜然的殺伐之氣，哪怕腿腳不便，也沒人敢拿他當個廢物，見到他大多是低着頭謙卑恭敬，而他也是疏淡冷寂，沒有多少人敢議論他的容貌，是以，哪怕他生得舉世無雙，帝京第一美男子也是燕綏而不是他。

可這個紅衣楚詔，好像是被艷色壓去了威嚴之氣，徒留出生王侯之家的貴氣，挑眉看着她，竟還有些勾人的意思。

清辭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瞬間，她是被他迷倒了。

饒是意識清醒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眼前的楚詔也不是真的楚詔，可夢裏的清辭還是問了一句：「……侯爺不是去河中府處置那十五萬私兵嗎？怎麼會在這裏？」

楚詔負手而立，笑得自得一股風流：「想你了，就偷跑回來看看你。」

不怒不言只是擺着都能嚇得人說不出一句話的安平侯，在她面前卻永遠沒個正經，清辭抿抿唇，心尖有點痒痒的，不敢直視他的容貌，左看看右看看，忽的發現他是站着的，忙往前走了幾步：「你的輪椅呢？你不怕被人看到……喂！」

楚詔直接將她扯進自己炙熱的懷抱里，清辭馬上聞到了熟悉的木香味，他尾音帶笑：「都說了想你了，還不給我抱抱……還沒過門就這麼替我擔心，將來嫁了我，豈不是要寸步不離跟在我身邊？」

「誰要嫁你呢……」清辭臉一熱，駁斥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偏下來的頭吻住唇。

他先是蜻蜓點水般在她的唇瓣啄了啄，然後就舔開她的唇縫，和她交換了一個纏綿悱惻的深吻。

清辭欲拒還迎般掙了兩下，自然是沒能掙開楚詔，於是兩人就順理成章地在夢裏偷了一回情。

做夢的好處大概就是想什麼有什麼，場景切換毫無痕迹，原本周圍是空無一物，兩人相擁一轉，就倒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只是儘管是在夢中，清辭還是很不能接受和人一起躺在床上，心裏本能有些緊張，好在楚詔並沒有再繼續下去，只是抱着她繾綣。

「我離開帝京之前，你對我發了一個誓，還記得嗎？」楚詔的唇貼在她的耳邊，說話時熱氣的呼在她敏感的耳後，清辭忍不住躲了一下。

楚詔追着她問：「嗯？記不記得？」

清辭眼睛一眨，果斷道：「不記得。」

「你說你不會無事生非，對任何事不關己的事情採取迴避態度，否則等我回來，就隨便我收拾。」楚詔一字不差地重複。

清辭忙辯解道：「我沒有無事生非，這次是太后對付我，我已經很儘力地迴避和太后的衝突了，要不是老祖宗和淑妃，我能不能過那一關還不好說呢。」

楚詔一笑：「我知道，我是在提醒你，免得你忘了。」

「沒忘。」清辭才發現自己竟然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又立即鬆開了手，她實在喜歡看他穿這身衣服，放開手后還情不自禁地將那褶皺撫平，這動作換來楚詔一聲悶笑。

清辭臉上一熱，快速放下手，楚詔手指捏起她的下顎，指腹輕輕摩擦她的臉，聲音又低磁又溫柔，哄着她說：「剛才怎麼呆了，看什麼呆了？」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清辭將頭偏向別處，抿緊嘴唇不肯說，省得又要被他笑話。

楚詔聲音愈低：「嗯？說說。」

人在夢裏其實不太會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一般是想什麼做什麼，想什麼說什麼，清辭在現實里打死都不可能會實話實說，但在夢裏，被他溫柔的眼神一看，就泄了防守：「看你。」

「看我什麼？」

「……」

「看我什麼？」

「……」

「清辭？」

「……看你好看，你好看行了吧？別問了，你大老遠跑回來就是為了尋我消遣？」

楚詔這才笑了，在她的眉心一吻：「等我回來，給你看個夠。」

清辭在睡夢中換了個姿勢，側着身枕着自己的手臂，嘴角輕輕彎起。

翌日清晨，夏蘭在清辭的房間沒看到人，一臉納悶地走到院子裏，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橫屍遍野」的景象。

她家縣主躺在樹榦上睡著了，手中的酒壺傾斜倒了一地的佳釀還渾然不知。

她家縣主的大丫鬟靠在更高的樹榦上也睡著了，白衣與綠葉一起在晨風中共舞，竟意外的和諧。

還有她家縣主的小丫鬟，蜷成一團像一隻小貓，趴在樹下睡着，身上落滿了昨晚秋風過境吹落的樹葉，嗯，還是只臟貓。

夏蘭實在弄不懂這三人有床不睡睡大樹是什麼興趣愛好。

眼看太醫院當值的時間就要到了，夏蘭踮起腳尖，拉了拉清辭的手，呼喚道：「縣主，縣主。」

最先被叫醒的是小白，他睜開雙眼，眸底一片不受塵世玷污的清冷。

「縣主，該去宮裏了。」

清辭終於被叫醒，抬起眼皮，被明亮的陽光一刺，皺了皺眉，白珩舟飄然落到清辭身邊，伸手替她擋了光，清辭一笑，抓住他的手臂，藉著他的力起身。

「昨晚睡得好舒服啊~」居然還夢見了那個混賬男人。

清辭跳下樹，伸了個懶腰，突發奇想道：「其實我們可以再做一隻搖椅，入冬之前都能在院子裏睡，涼爽。」

堂堂縣主，待字閨中，居然想在外面睡覺？夏蘭簡直不想接她的談話，忙拉着她回房洗漱：「我的縣主啊，真的快遲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