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3章 把小白還給我
清辭不明所以：「怎麼了？不合適嗎？我可以換。」
「倒不是。」楚詔倚著車廂，慵懶輕笑，「只是覺得你比起做個書生，更合適做個多情公子。」
大概是怕被人認出來她就是「元清兒」，女扮男裝后的清辭將自己的容貌也做了改變，更接近她真實的長相，看起來要比「元清兒」更加清秀精緻。
從鼻樑到嘴唇再到下顎，側臉的線條至美無暇，猶如手工匠人耗費一生精心雕刻而成的作品，桃花眼還是那雙桃花眼，不過搭配在這麼一張臉上，顧盼之間，就頗有些公子風流的味道。
「侯爺，別取笑我了。」清辭無奈，她出門匆匆，易容的工具沒準備太周全，大部分用在夏蘭臉上，自己所剩不多，否則也不會做這個打扮。
前世死於美貌，這一世她很抗拒扮美，所以哪怕是「元清兒」也只是中上之姿，現在這副樣子，實在是事急從權。
好在只是去找人，應該沒有太大關係。
清辭心事重重，沒什麼心情開玩笑，直接進入正題：「侯爺，河中府那邊有小白的消息了嗎？」
楚詔不答反問：「關於河中府，你了解多少？」
清辭微微一愣：「侯爺指哪方面的了解？」
「行政方面。」
「不太清楚。」
楚詔便道：「大焉的行政區劃是以『道』治『州』，以『州』治『縣』，天下之大，分十道統領三百五十八州一千五百六十縣，部分比較重要的州，則改命名為府，以示與一般州的區別。」
「這個我知道。」清辭雖然奇怪他為何忽然提起這風牛馬不相及的話題，但並沒有打斷——楚詔從不說廢話，他提起這個，必定是與眼下的事情有關。
楚詔又道：「改州為府的地方，一般都有特殊之處，朝廷也會給些許特權。例如京兆府，可以不受逐級上訴的約束，凡經證實證據確鑿的案件案犯可以當堂判處死刑，而河中府，則因為要管理重要的濉河，陛下特意給了河中府尹自己任命下級官員的權利。」
清辭露出詫異之色。
自己任命下級官員，乍一聽沒什麼，但那就是代表一個統領着十三個縣的大州，從上到下，民、財、政、工、刑等等都由一人全權把控，一人獨大。
一般來說，只有諸如南越王這種檔次的藩王，才有資格任命自己管轄地方內的官員的職位，因為他們原本就是小國君主，雖臣服大焉，但大焉承諾不干涉內政，給了他們高度自治的權利，以達成和平共處其樂融融的目的。
區區河中府，竟然也有這麼大的權柄。
楚詔說：「這些年，河中府尹將整個河中府把控得十分嚴密，有了個『河中王』的綽號，外部勢力想滲透進河中府，很難。若是在地方內隨意打聽敏感的事物，不出半個時辰，便會有衙役或不明身份的江湖高手出現，將人驅趕出河中府或直接抓走，初九和十三在河中府耗費一天一夜，所得到的線索極少。」
這個河中府，猶如銅牆鐵壁，賢王選擇在這個地方滅口孔山泉，可見他不是「外人」，河中府十有八九是他的地盤。
清辭暗惱，前世的她雖然是燕竹座下第一人，但只負責情報這一方面，對燕竹在全國各地的勢力不甚了解，要不然現在就知道該從什麼方面下手。
白珩舟在河中府失蹤，還是在與燕竹的人交手后失蹤，叫人很難不往最危險的方面去想。
清辭一顆心沉入湖底，短暫的緘默后，道：「能在河中府救回孔山泉，有一定運氣的成分。」
「你知道就好，」楚詔也不會給她盲目的希望，「運氣也不會一直站在我們這邊。」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有被捂住的眼睛和耳朵。」清辭目光清銳，看着他道，「無論是河中府，還是河中王，就算是個吃人的龍潭虎穴，我也要把讓他把小白吐出來。」
她要他們把小白，還給她！
……
欽差衛隊朝河中府而去的同時，帝京賢王府內，也起了波瀾。
燕竹已經閉門思過三天三夜，無論他怎麼上表請求文熙帝見他一面，聽他解釋，文熙帝都一概不作理會。
孔山泉的死，洛埕的正名，都代表文熙帝對這件事的態度，這就好比在他頭頂懸了一把刀，知道刀遲早會落下，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只能每時每刻都提心弔膽等著。
懸而未決，才是最大的折磨。
燕竹一身素凈的灰色長袍，披着黑髮，跪在佛堂里，面無表情地望着低眉的菩薩，原本清冷的容顏經過這幾日，變得愈加陰鬱。
他比原來削瘦了許多，眉目寒寂，身體周圍好似環繞着沉沉的黑氣，叫人不敢接近，連往日最愛往他身邊湊的妾侍們也都躲在自己的院子裏足不出戶，唯恐撞上王爺，被當做發泄對象。
現如今，也就只有樹籬還敢靠近燕竹。
門咿呀一聲打開，樹籬走進佛堂，在距離燕竹數米的地方跪下，低聲道：「王爺，陛下命楚侯接下孔山泉沒有做完的事，前往河中府，調查叛軍一事的始末，午後楚候隊伍已經離京。」
燕竹漠聲重複：「河中府。」然後就突兀地笑了。
他的聲音很輕，在這個空蕩而冷寂的佛堂里顯得尤為悚然：「父皇真是老糊塗了，河中府那麼亂，又有水賊，又有叛軍，楚候行動不便，讓他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不怕他出什麼意外么？」
樹籬目光一閃，明白他的意思：「陛下確實思慮欠周，河中府尹鄭開昌知道該怎麼做，一早就準備妥當，定會『好好保護』楚候，讓楚候——沒命活到河中府！」
碰河中府者死，哪怕他是名震天下的安平侯，也叫他來得，回不得！
「嗯。」燕竹舒適地彎起眼睛，眼角的餘光寒得像冰，「元清兒呢？」
樹籬回答：「參加完毓秀王府第三輪考核后，帶着下人去了麓山的別業避暑。」
燕竹緩緩俯身，對着菩薩行了一個標準的拜禮，再抬起頭時，嘴角是一個古怪的弧度：「好好關照着，等我出去，還要勞煩她繼續治我的失眠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