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3章 你有病嗎

「『九歌』是祭祀大典上跳給天地神靈看的祭舞，旨在祈求山河安泰，對陛下而言，百姓就是天下，百姓和樂就是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就是山河安泰，由百姓來評判我的『九歌』跳得好不好，自然是可以的。」

清辭一番話說極為漂亮，圍觀百姓原本聽了桑思顏等人的煽動，還覺得清辭是仗勢欺人，是個走後門的卑劣女子，但現在看，她不僅敢應下以最難跳的「九歌」作為考試舞蹈，還這般落落大方，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難怪會成為大焉兩朝以來，第一位受封爵位的女子。

桑思顏見百姓都倒向元清兒那邊，沒辦法在當眾跳舞這件事上做文章，只得憤憤地一跺腳，帶着那十幾位閨秀先走。

圍觀百姓十分感興趣後續發展，也都跟着往長安大街而去。

清辭上了馬車，爭渡睜著大眼睛問：「你會跳九歌？」

「跳是會跳，不過是好幾年前學的，很久沒練，不太熟悉。」清辭實話實說。

「好幾年前是幾年前？」

「五六七八年前吧。」

爭渡倏地站起來，差點撞到車頂：「這麼多年？忘都忘光了吧，你怎麼還敢答應？！」

清辭淡定道：「還是那句老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

噹噹當，皇城鐘鼓敲過數聲，已經申時，宮內行走的外官漸漸少了，安華殿裏，宮燈明亮，照着當值的官員勤勤懇懇伏案的身形。

今天又是楚詔值班，他翻過一封奏摺，眉心掠過一抹極淡的煩躁，隨手將摺子合上丟至一旁，再拿出一封。

十七正正經經地走進來，其他辦公的官員認得他是楚候的貼身侍衛，以為他是來稟報什麼重要事情，看了一眼便低下頭，繼續辦公。

「主子。」

「嗯。」

十七拿起墨錠幫他磨，同時低聲道：「您沒發現，今天安華殿辦公的官員少了很多嗎？」

楚詔抬起頭看了一眼，確實，少幾位，不過也不以為意，估計是家中有事，被絆住了手腳，晚點會來的。

十七小聲說：「因為外面正在唱一出大戲，大家都去看了，我們要不要也去看看呀？」

楚詔冷冷看了他一眼：「有這個功夫打聽這些事，你不如去把文淵閣那幾個老頭揍一頓，讓他們知道不要什麼雞毛蒜皮的奏摺都往安華殿送。」

文淵閣是次閣，負責輔佐安華殿。

「這個隨時可以揍，」十七賊兮兮，「但好戲不是每天都有，主子，榮清辭出事了！」

楚詔一頓，面上明顯有波瀾漫過。

十七自以為能用清辭來掌握他家主子的喜怒哀樂，誰知少頃后，楚詔又拿起一份奏摺繼續看。

「……」十七驚訝，「您不關心她啦？她現在好慘啊，被柱國大將軍和兵部尚書家的女兒為難，在長安大街上跳舞呢。」

「這一疊送去御書房。」楚詔面無表情。

「哦。」十七死心了，捧起那疊奏摺老實往外走。

楚詔看似四方不動還在辦公，可卻在十七走出幾步后，他眉心的躁意更深，隨手將筆一擱，沉聲道：「隨我出宮。」

十七歡天喜地：「好嘞！」

……

長安大街是帝京最繁華熱鬧的大道之一，因為連接東華門，東華門直通百官上朝的奉天殿，每天官員們上下朝都要經過這裏，毫不誇張地說，沒個夠硬的後台，都別想在這條街上開店擺攤。

但三位小姐家世顯赫，很有辦法，用了短短一個時辰就在長安大街一片空地上，搭建了一個高台，引來了無數百姓圍觀，聽說是縣主要當眾跳舞后，更是奔走相告，招來了親朋好友，連十幾裏外的人都特意騎馬來看，堪稱盛況。

清辭換個衣服的功夫，高台邊已經兩三圈外三圈地圍滿了人。

按說這麼公開的場合，是耍不了什麼花招的，但清辭就是覺得桑思顏不是那麼光明正大的人物。

桑思顏就趾高氣揚地走過來：「縣主，快上台啊，都等着你獻舞呢。」

秦雪陽跟在她身邊，掩唇而笑：「不會是怕了吧？」

「還是說，你根本不會跳『九歌』？不會跳就別硬著頭皮答應嘛，枱子我們都給你搭好了，等會還要費工夫拆掉，真是勞民傷財。」華映月也跟着譏諷。

清辭看了看她們三人，決定試探一下，微微一笑：「我只是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吃虧。」

「什麼吃虧？」

清辭擺出一副後悔的表情：「『九歌』這麼難，我一個跳不好，臉就要丟滿整個帝京，以後都沒法見人了……其實想想，我不跳也沒有關係，反正貴妃娘娘的旨意以下，毓秀王府也不能再剔除我的資格，我又何必跟你們較這個勁呢？」

桑思顏眯起眼：「那你想怎麼樣？」

「除非你們同意我加個賭注。」

「什麼賭注？」

清辭和藹可親道：「很簡單的，如果今日我過關了，你們三位就站着別動，讓我潑你們一人一桶水，然後你們走路回家，不準乘車。」

桑思顏臉色一變：「元清兒，你有病嗎？」

清辭無所謂地擺擺手：「那就當我有病吧，反正你們不答應我就不上台，枱子也不牢你們的人拆，我讓我的親衛軍來拆。」說完她轉身就走。

大家小姐們最愛惜的就是名聲和形象，不會隨便拿出去冒險，她們今日在毓秀王府門前鬧的那一出，是能讓人覺得她們不畏強權、據理力爭，但她這個賭注，等於要她們豁出去最重要的東西，她們要是沒瘋，就應該拒絕。

因為她們並不能肯定她不會跳「九歌」，這個風險對她們來說太大了。

然而……

「站住！」桑思顏突然疾聲道，「不就是潑一桶水，我答應！但是如果你不會跳『九歌』，或者跳得不好，得不到大家的認可，你就永遠不準再參加選秀！」

秦雪陽反倒是有點慌：「桑姐姐，要不我們再考慮考慮……」當眾潑水啊，她不想在大庭廣眾下丟那麼大的人。

桑思顏怒罵：「蠢貨！你們看不出來嗎？她這是以退為進！她根本就不會跳『九歌』，之所以才提出這種賭注，目的是逼我們拒絕，她好理所當然地不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