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6章 鴻門宴

「好，我這就去。」

清辭嘴上應得爽快，心中敏感卻地閃過一絲奇怪——五公主是先皇后的獨女，在宮中的地位十分超然，她身體不適應該請院判或資歷老的御醫，怎麼叫上她了？

奇怪歸奇怪，清辭找出退燒的藥丸吃了幾顆后，還是帶着藥箱和白珩舟去了。

煎雪宮門口，宮女稟報后就要將她帶進去，白少爺想跟，但被宮女攔下，清辭忙解釋：「他是我的葯童。」

宮女古怪地看了白珩舟兩眼，白少爺現在是姑娘打扮，但他是身高對女子來說實在太「出類拔萃」，宮女莫名的覺得有威懾力，不敢放他進去驚擾公主：「讓她在外面等你。」

清辭只好對白少爺說：「你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就出來。」

白珩舟皺眉，清辭指了指：「我就在裏面，離你很近的。」

白珩舟看了看內殿，在心中丈量了距離，確實不遠，她喊一聲他就能聽見，這才點頭答應。

清辭跟着宮女進了內殿。

一跨入門檻，燈紅酒綠歡聲笑語便如微風穿堂般撲面而來，清辭腳步倏地一頓，抬起頭就看到滿殿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璀璨的宮燈下，女子衣香鬢影，男子器宇不凡，桌上是美酒佳肴，殿中是絲竹雅樂，儼然是一個狂歡盛宴。

這片觥籌交錯里，身上穿着女醫服飾，手裏拎着藥箱的清辭，就像一個誤闖入極樂世界的不速之客。

不是召她來給五公主看病嗎？

怎麼沒人告訴她這裏在辦宴會？

清辭心中疑竇叢生，快速掃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發現了好幾個眼熟的身影，是毓秀王府的閨秀，其中還有上官笙歌，再一看，三位王爺和尉遲沅竟也在。

她的闖入也把宴席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一位閨秀笑道：「今日是五公主的生辰，請帖早早就下了，說好了不準遲到，縣主怎麼好意思來得比壽星還晚？該罰！」

五公主的壽辰？請帖？清辭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她眼睛一轉看向上官笙歌，那人明顯是心虛，避開她的視線，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抬起袖子擋住自己的臉。

清辭雖然病了，但腦子還是轉得動的，見狀已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頓時冷笑，看來是上官笙歌把她的請帖藏起來，還瞞了她五公主生辰遍邀帝京閨秀的事情，讓她毫無準備地來赴宴，是存心想讓她在這種場合上丟臉。

「縣主遲到也就罷了，怎麼還穿着女醫的服飾？五公主早就說了，今晚無論男女都要穿帶有紅色的衣服，連三位王爺和世子殿下都穿了，就你這一身白，是想給誰添晦氣呢？」右側第三個座位的閨秀，眼角挑着譏誚看着清辭。

清辭認識她，是趙家的小姐。

趙小姐身旁的閨秀掩唇而笑：「趙姐姐你就有所不知的了吧？縣主是陛下欽點進太醫院的，可不是一般的女醫，這身官服也比別人漂亮，白天穿不夠，晚上要抱着睡，這種場合難得一遇，當然也要穿出來顯擺顯擺。」

趙小姐也笑了：「原來是這樣啊，錢妹妹不說我都不知道還有這層含義。」

「我倒是聽說民間有句諺語，『女要俏，一身孝』。」錢小姐身邊的是孫小姐，她煞有其事地打量了兩眼清辭，悶笑道，「縣主這樣確實俏麗得很。」

她們口口聲聲以「縣主」相稱，但語氣里卻沒有尊敬的成分，以至於這個封號聽起來竟有些刺耳。

絲竹雅樂都停了，清辭更加引人注意，殿內眾人或笑話或好奇地望着她，活像她是個什麼有趣的玩意兒。

清辭不動聲色地挑眉——她真成閨秀們的公敵了？

也是，她原本就因為跟楚詔和燕綏有些曖昧傳聞而惹人嫉妒，更別說現在還成了本朝第一位被加封的縣主，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有人看她不順眼，正常。

怪她病糊塗大意了，一腳踩進別人挖好的坑裏，清辭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又在隱隱作痛，十分想馬上從這烏煙瘴氣的場合撤走，然而這是不可能的，只能強撐著精神應付。

「皇姐剛才都說了，只是我們私下小宴，隨意即可，那麼穿什麼要緊嗎？再說了，今日太醫院是輪到元清兒當值，她穿女醫服飾有什麼不對？」

敢無所顧忌地嗆聲世家閨秀的人，自然只有皇朝第一寵，九公主燕寧。

她坐在主位的五公主的身邊，秀氣的眉毛一橫：「這個時辰她也才剛下值，你們怪她遲到，意思是要她擅離職守？」

那三個閨秀自然不敢跟公主頂嘴，一臉悻悻地低頭，燕寧就是看不慣她們無事生非的樣子，嗤笑：「西域進貢的葡萄美酒都堵不住你們的嘴。元清兒，過來，坐我身邊。」

清辭沖她笑了笑，剛要走過去，就又聽一人曼聲說：「她手裏還拎着藥箱，沒見過赴宴還帶着藥箱的，我看是她忘了今日是皇姐的生辰吧？」

清辭抬眼看去，開口的人坐在五公主的另一邊，和燕寧對立。

能坐在上首的人必定是皇室子弟，這人看起來與燕寧年紀相仿，除去早夭的八公主，想來這位不是六公主就是七公主。

趙小姐見公主開腔，又附和道：「六公主說得對，當值穿女醫服飾自然沒什麼不對，但下值了，來赴宴之前，不該先把衣服換一換嗎？」

錢小姐陰陽怪氣地笑：「大家看張女官，她是內務府的女官，平日也要穿官服，但今日特意多帶一套衣裳入宮，下值后換了衣裳才過來，這才叫懂事。」

清辭心忖猜對了，剛才開口的是六公主。

閨秀們不喜歡她情有可原，怎麼連六公主也看她不順眼？

不止六公主，五公主對她應該也有點不喜，要不然這些人也不敢在她的生辰宴上對她咄咄相逼。

而且小醫官對她說的是「五公主差人來找，讓你去煎雪宮」，要是她沒特意關注她，怎麼會知道她沒來，怎麼會讓人找她？

可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開罪了兩位公主……清辭眼角餘光掃見尉遲沅，忽然明白過來，十有八九，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