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9章 星月神話
清辭取出隨身帶着的荷包,荷包里裝着易容用的工具,她輕車熟路地將容貌隱去,像夜明珠綻放光芒后又被黑布蓋遮掩,雖然已經看不見光彩,但剛才一眼已經足夠回味數年。
天樞子側開眼,飲了口酒,酒液入口卻沒有被他立即咽下,而是在口中轉了一圈,等到嘗盡辛辣的口味后,他才慢慢入喉。
清辭看他臉色有異,挑眉問:「師父不信我嗎?」
天樞子一笑:「當然信,我的徒兒可是做得出『織重帳,綉千里長巾』這樣千古絕句的人,她想做什麼都做得到。」
嗯?清辭奇怪:「師父你怎麼知道這是我作的?」
那日她在逍遙客作出的數條千古絕句,流傳出來后,在翰林間也引起了好一陣熱潮,她不意外他聽過這句詩,但不知道他怎麼知道這是她做的,那晚她在逍遙客可沒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天樞子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哼笑:「你連師父的聲音都聽不出來,該打!」
清辭眨眨眼,好半天才想明白是什麼意思,驚訝得站了起來:「那天在逍遙客的『俗客』是你?」
天樞子一口承認:「當然是我,難道你覺得這天下還有比師父更有文採的人?」
「那時候師父怎麼不與我相認?」害她猜了半天這個『俗客』到底是何方神聖,原來竟是他啊!
天樞子無辜道:「我本是想跟你相認的,奈何發現了對面三樓有人在偷窺你,怕讓人認出來橫生事端,只能先忍了。」
「誰?」
天樞子頭也不回地往後一指:「喏,偷窺的人來了。」
清辭回頭,是一身黑衣,看起來十分低調的楚詔。
「楚侯爺。」
楚詔目光在他們之間遊走一個來回,才應:「嗯。」
天樞子放下酒罈:「你們聊,我困了,先去睡一覺。」
「師父!」清辭喊,但天樞子擺擺手,沒有停下腳步,徑直進了茅草屋。
楚詔在天樞子剛才的位置坐下,用眼睛點點身邊的位置,示意她也坐下。
清辭只得坐下,十分好奇:「侯爺與我師父是怎麼認識的?」
楚詔簡言意駭:「匯水之戰,我身受重傷,多虧天樞子出手相救。」
「重傷?難道侯爺的雙腿真的傷過?」清辭原以為他從頭到尾都是裝的。
「自然傷過,差一點就真廢了。」楚詔睨了她一眼,「傳說雖然未必都是真的,但也不全是假的,匯水之戰里我確實遭了親信背叛身受重傷。」
清辭心生好奇:「背叛你的人是誰?」
楚詔遙望皎月,鳳眸里跌宕著一段往事,卻不想多提:「已經被我一刀殺了。」
他不肯說,清辭就自己默默想着——傳說楚詔還是大將軍的時候,麾下有六個副將,都是他的親信心腹,但她只在他身邊見過十七、十三和初九這三人,那麼剩下三人在哪裏?背叛他的親信是那三人其中之一嗎?
那個叛徒為了誰背叛楚詔?背叛后又幹了什麼事?只是重傷楚詔而已嗎?
想來應該不止,要不然楚詔每次提起那叛徒就不會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肯定還幹了更過分的事情。
但楚詔也不進再說,她也就只好暫時收起好奇,尋思等下次有機會再探問。
楚詔也沒再在那個話題逗留:「這些年也多虧你師父留給我的葯,才能讓我在這麼多當代神醫手下瞞天過海,不露破綻。」
清辭道:「不過那日在祈年殿,陛下似乎對你的雙腿是否真的殘廢也有懷疑。」
楚詔淡然:「他們的懷疑也不是一天兩天,無所謂。」
清辭不由得瞥了兩眼他的腿,原先她雖然有疑惑,但並沒太放在心上,這兩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南越世子費盡心思也要試探他是不是真的殘廢的舉動影響,她還真有些想知道他到底為什麼裝殘?
楚詔就像是會讀心術,她只是多看兩眼,他就湊過來噙著笑問:「怎麼?好奇了?想知道我為什麼要裝腿殘?」
他平日的穿着以淡色係為主,今晚大概是為了掩人耳目,特意換了黑色的錦袍,低調暗沉,不同以往的清雅尊貴,更像午夜妖紅綻放的曼陀羅,攝人心魄,危險誘惑。
清辭轉開頭,灌了自己一口酒,心想男色的殺傷力有時候也挺大的,忙清清嗓子說:「不好奇,不好奇。」
「嘖。」這是楚侯爺對她表示的最直接鄙視。
清辭掛上習慣性的微笑:「等我哪天不想活了,再來問侯爺這個秘密吧。」
楚詔看她:「你就那麼肯定,我讓你知道這個秘密后,不會讓你活?」
清辭頓了頓,說:「侯爺多一份隱患,我就多一份危險。」
他們現在相處甚歡,也配合默契,但關係畢竟還太單薄,說不準有朝一日他們就因矛盾聯盟破裂,到那時候,知道他最大秘密的她,必定沒好下場。
清辭剛才有些被男色迷惑,這會又清醒了。
楚詔沒說話,微抬起頭仰望星辰,像在看一出人世浮沉的神話,好久了才問:「酒還有嗎?」
清辭可不想伺候醉漢,先問一句:「侯爺酒量怎麼樣?」
楚詔挑眉:「我十五歲從軍,你說呢?」
「那應該還不錯吧?你要是醉倒了,我可扛不動你回去。」清辭笑着將天樞子的酒罈給他,兩人拿着星空草原做下酒菜,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期間楚詔問她:「如果沒有南越世子中毒這件事,你原本打算怎麼『上青雲』?」
清辭眼波流轉,輕輕莞爾:「不告訴你,這一招留着,以後沒準有用。」
楚詔看了她一眼,也沒再追問,兩人喝完了手中的酒,最後在竹林外分道揚鑣。
清辭不知道的是,目送她離開后,楚詔又返回茅草屋找天樞子。
「我就知道侯爺沒有走。」天樞子正用小火爐煮着什麼東西,「喝醒酒湯嗎?我可以分你一碗。」
「不知道你有拿傷葯當醒酒湯的愛好。」楚詔直接進了內室,垂眼解開腰帶和衣襟,「知道我今晚要來,怎麼還讓清辭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