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4章 牡丹

燕寧道：「元清兒，你如果真的沒有話說，本宮就要拿你治罪了。」

「公主稍等，我是有話說的，不過要先問一個問題，」清辭微微一笑，搶在上官瀾歌和上官子陽攔她之前，一把抓起那塊紅布，在手中把玩，「你們說，這是芍藥花？」

上官瀾歌眼神似毒：「當然是芍藥。」

孫聆鳳道：「不是芍藥還能是什麼？」

上官循沉聲：「清兒，認罪吧。」

清辭笑了起來。

上官子陽眯起眼：「你笑什麼？」

清辭拿着那塊布，繞着半個圈走起來：「我笑，我是真沒想到，上至當朝丞相……好吧不能怪丞相，丞相上了年紀眼神不好是人之常情。」

上官循臉色鐵青。

清辭繼續往下走：「上至名門閨秀出身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好吧也不能怪兩位夫人，大夫人整日操持相府上下，二夫人挖空心思『侍奉佛祖』，兩位一時失察也是能原諒的。」

仲雅清捏緊椅子把手，孫聆鳳拍桌而起。

清辭不做停留地再往下走：「上至才高八斗的大公子……好吧不能怪大公子，大公子在逍遙客斗酒詩百篇想必還沒恢復過來元氣。上至……」

上官瀾歌怒道：「元清兒，你到底要說什麼！」

她那些話，聽起來善解人意，實則句句諷刺！

她諷刺丞相眼盲心盲，諷刺仲雅清把持相府，諷刺孫聆鳳佛口蛇心，更直白地譏諷上官子陽在逍遙客里丟的人，再讓她說下去，整個相府的人都要被她罵個遍！

清辭也就不往下說了，將那塊紅布在手指上轉起來：「我是想說，真沒想到，上至諸位貴人，下至技藝高超成日與各種花草圖案打交道的綉娘，竟然沒有一個人認出來這朵花不是芍藥，而是牡丹，簡直可笑至極！」

眾人震驚：「什麼？」

清辭直接就把紅布丟到上官子陽臉上：「大才子，睜開你的狗睛看清楚，這是牡丹，不是芍藥！」

紅布落地，上官子陽去撿，還沒看清楚圖案，就被燕寧搶了過去，仔細看了看，嘴角輕微一翹：「這確實是牡丹。」

一時間，所有人都像失聲了那般，瞠目結舌，張嘴無話。

清辭微笑：「看來你們都沒話說了是吧？那就換我來說。」

「沒錯，老祖宗七十五歲大壽時，趙氏確實叫了裁縫幫我們幾個姐妹量身裁衣，用的也確實是紅色的浮光錦，我衣服上的刺繡是芍藥，三姐姐的刺繡是荷花，而牡丹，」清辭反手一指上官瀾歌，「是你的！」

上官瀾歌倏地往後退步。

清辭步步逼近：「當時趙氏是這麼說的，『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在趙氏眼中，我元清兒妖艷，三姐姐寡淡，只有大姐姐你才配得上國色，所以花紋圖案也是趙氏一手做主——三姐姐，你當時也在場，是這樣的情景吧？」

上官笙歌眼珠子一轉，她與元清兒實際上沒什麼矛盾，反倒是和上官瀾歌積怨已久，這種能踩她的機會不多，她當然把握住：「是呢，清兒妹妹現在說的話，正是祖母的原話。」

上官瀾歌疾聲反駁：「這件衣服不是我的，我那件浮光錦做的衣服還好好的，就收在我的衣櫃里，秋蘭，去拿來。」

之前讓元清兒反敗為勝太多次，她也長了心眼，早上出門前特意去確認她的衣服是否還好好的在衣櫃里，這件衣服不可能是她的，絕不可能！

秋蘭匆匆跑去聽雨閣拿了衣服，又匆匆跑回來：「大小姐，在這裏。」

上官瀾歌心下一松，露出個勝券在握的笑容：「看到了吧，我的衣服再這裏，這塊紅布不是我的。」

清辭走過去翻動那套衣服：「上衣，下裙，腰帶，咦，是不是還少了什麼？」

燕寧探身一看，然後靠回椅子上說：「少了貼身衣物。」

清辭笑眼：「大姐姐，還有一件呢？」

上官瀾歌愣了愣，自己也去翻動衣服，這套衣服是對襟襦裙，確實還少了一件——少了綉著一大朵牡丹花的肚兜！

她看着秋蘭：「還有一件呢？」

秋蘭臉色煞白：「沒、沒有了，都在這裏了……」

上官瀾歌猛推她一把：「再去找，快去啊！」

「不用找了，這塊紅布的樣式就是肚兜。」清辭將那塊紅布擺正了，依稀可見是女子貼身內衣的形狀。

見狀，在場的男子們都不自在地轉開眼神。

清辭看着傻住的上官瀾歌，手一揮直接將那塊布丟在她的腳下，冷然而笑：「這不就是你那套衣服少的那件？」

上官瀾歌電光火石間已經想出絕佳的辯解說辭，然而清辭壓根沒打算給她開口的機會，她看膩了她幼稚的陰謀算計，已然沒有耐心再陪她演戲，更厭惡她前世今生的針對，抬手一巴掌利落地甩在她臉上：

「『紅布是誰的誰就施行厭勝之術的人』這句話是你說的，現在布是你的，所以事是你做的！」

上官瀾歌長這麼大還從沒被人打過，清辭那一巴掌是用了力，打得她頭上發簪飛落，鬢髮散開，她太過震驚，以至於忘記反應。

上官子陽憤然拍案而起，怒喝：「元清兒你膽大包天！」

清辭一反身也給了他一巴掌：「『雖然只有一半花紋但這必是芍藥無疑』這句話是你說的，公主駕前，顛倒黑白，指鹿為馬，誰給你這十二個熊心豹子膽？趙高嗎？佞臣！」

「元清兒你這個賤人敢打我！」回過神后的上官瀾歌暴怒，朝清辭兇狠地撲過去，卻在中途被爭渡伸腳一拌，重心不穩撲倒在地，下巴撞在石頭上磕出了血。

上官瀾歌大叫着抬起頭，清辭一腳踩在她的背上，她像一隻可笑的烏龜，雙手雙腳胡亂飛舞著，醜態畢露，哪裏還有所謂的帝京第一美人的風姿？

「帝京第一才女？牡丹和芍藥都分不清楚，你好意思領這個美名嗎？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我帝京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