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剜心之言
陳煜完事出來，秦露珍的電話已經打完了，正握着手機泣不成聲。
「打完了？」
聽到陳煜的聲音，秦露珍抬頭看向他，視線對上，陳煜從她眼中發現多了些東西，那是一些可以叫做貪念與留戀情緒。
看着陳煜沒了鬍子的樣子，秦露珍更為詫異，一時間有些愣神。
頭髮還掛着水珠，濕漉漉的貼在腦門上，陳煜順手將垂下來的髮絲往後抓了抓，拿過桌上的煙盒一抖，又叼了一支點上。
秦露珍眼中是一抹驚艷，本以為對方跟自己差不多的年齡，沒想到剃了鬍子后才發現竟然這般年輕！
「陳老闆？你……」
這陳煜到底多大啊？25、26？怕是沒到30吧？雖說人有些不著調的頹廢，可這模樣別說小姑娘，就是自己見了也不由心跳加速了些。
平日裏都是些什麼打扮？！真是白瞎了這張臉！
陳煜嘴裏叼著煙，聞言眉骨一挑。
「怎麼？」
秦露珍下意識低下頭沒敢再看，人都說殺手善於偽裝，感情原來都跟普通人一樣，你還真沒法知道身邊到底哪個人就藏了牛逼的身份。
見陳煜毫不在意的樣子，秦露珍連忙又收回心神，將自己內心最想說的話倒了出來。
「陳老闆，我……我，謝謝你。大約快七八年沒有聽到過我媽媽的聲音了。我……」
「所以？誒？誒？」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陳煜聽得糊塗，可一眨眼的功夫，便見秦露珍站起身，又道了聲謝，接着便急急忙忙的跑出了門。
陳煜一臉懵逼，完全沒懂這女人到底玩得個什麼操作。
「喂！什麼意思誒！嘿！我去！……下雨喃！」
***
雨水淋了一身，濕漉漉的秦露珍出現在自家的門口，時間已近十一點了。
秦露珍試圖擰開鐵門的門鎖，可捅了幾次才發現，鎖已經被認換掉了。
門內有了些響動，鐵門被從內里輕輕的被打開，藉著門縫中微弱的光，秦露珍看清，那是自己的女兒，張佳琦。
秦露珍有些吃驚，隨即小心的往裏看了看。
「佳琦？你一個在家？」
門外的燈光有些昏暗，屋內的光線照在秦露珍的臉上，腫起的眼角更加明顯了。
張佳琦盯着秦露珍臉上的傷看了半晌，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又低下頭，讓開了身子。
「進來吧，爸和奶奶不在。」
秦露珍跟在她身後進了門，可視線還是下意識的到處看了看，不由有些緊張。
這個家還是原本的模樣，沒有任何的改變，可這個家從來都是陌生的，連空氣都越發的讓人窒息。
女兒的房間在他們兩口子的對門，張佳琦走進自己房間將方才還擱在地上的洗腳盆給收拾了。
「爸爸頭破了，進醫院縫傷口去了，奶奶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秦露珍抿了抿嘴，應了一聲，她三兩步去往卧室，翻出一個提包快速的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你回來幹什麼」。
張佳琦將東西擱好，聽到聲響回頭看了眼，卻見秦露珍在忙亂的收拾著東西。
張佳琦心下瞬間覺得不好，連聲忙問。
「你要去哪？」
這話叫秦露珍愣了一下，手中的動作也停住。
「佳琦，我知道你這麼多年都恨我。我是挺沒用的。以後我不在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自己的存在給女兒留下了太多不好的事情，自己留下只會拖累她。
可這話卻叫張佳琦臉色一變，她三兩步跑到秦露珍跟前，一把掰過秦露珍背對自己的身子，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媽，你到底去哪？」
回頭的秦露珍已經滿眼淚痕，滿眼的悲傷。
「……以後，好好聽爸的話，聽奶奶的。媽……沒用！」
張佳琦嚇了一跳，心裏更是打鼓的厲害。
「媽，你是不是還在生氣？媽我錯了，媽媽，你不要哭，我錯了！我，我是恨你，我恨你把我生成了個女娃娃，奶奶才不喜歡我們，害你老被打，我……我就不該出生！不，不！你就不該生了我！」
秦露珍一個勁的搖頭，她從來沒這般想過，也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懦弱讓女兒誤會這般深。
「佳琦，你聽我說。媽媽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生了你這個女兒，你那麼懂事，又乖巧，媽媽是打心底里愛你。這些事，總的來說是媽媽跟爸爸感情不合，可這從來不是你的問題。你千萬要記住，不要這麼想！我女兒這麼好，值得被人疼愛，值得擁有最好的！」
張佳琦一臉的委屈，她撲進秦露珍懷裏，同她一起哭成了淚人。
沒人跟她講過這些，也沒人跟她說過自己的好。在學校被霸凌，在家裏被嫌棄，她發現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似乎沒有一個地方需要她，融入不了。
她想過很多次，要是自己不在了，會不會大家都會好一些，要是自己就這麼不在了，媽媽也許比現在要過的開心。
她就是一個沒人要的小孩！
可如今，媽媽要走了，最終還是將她丟下了，方才那些話都是假的么？
這一刻，張佳琦不能不問，否則她將再沒有機會！
「媽媽！你要丟了我對不對！你要丟下我去哪！我，我不想在這個家，都是因為我的錯是不是！」
秦露珍一個勁的搖頭，抱着張佳琦一陣痛哭。
「媽，你走了我怎麼辦，爸爸今天回來打我了……媽，我不想回家，我，我要媽媽……」
張佳琦嗚咽一聲聲刺在秦露珍的心口，作為母親，她從未發現自己失敗的如此徹底。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門鎖開動的聲音，這聲音像是催命符一般，讓兩人的哭聲猛的一窒！
鐵門被推開了，隨即傳來了奶奶趙榮秋的喝聲。
「張佳琦！快過來！給你爸倒杯水！」
張佳琦的身子在秦露珍的懷裏恐懼的一顫，紅腫的眼睛還掛着淚，卻一瞬間被恐懼所取代，她小聲的道了聲。
「媽……是奶奶，奶奶！」
奶奶回來了，那麼就意味着爸爸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