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紅塵煉心
話音落下，她輕輕一跺腳，沈芊瑩也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她們身處的這件辦公室便再也沒有其它聲音，此刻就算是最先進的竊/聽設備都監測不到她倆的聲音，因為她們進入了冥想狀態。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兩人先後醒來，沈芊瑩的眼中還殘留着一絲吃驚的神色。
原來南巫教還藏着這麼大的秘密，當年六大宗門號召所有的獵夢人跟詭道中人展開殊死決鬥，其中的過程並不是那麼順利，別的先不說，就拿南巫教來說。
那個時期，南巫教還不是六大宗門，不是因為實力和底蘊不夠，而是不被認可，他們終究是玩毒的宗門，想要列為正道組織，被所有獵夢人共尊其實是很難的。
因此，當另外幾大宗門牽頭，呼籲所有自詡正道的獵夢人團結在一起，共同對抗詭道中人時，南巫教對於這件事的態度也不像其餘幾個宗門那麼激進，有點兒偏向於中立，兩頭都不幫。
或許是詭道中人行事太過殘忍，有傷天和，凡是大型戰役，詭道中人總是以微小的差距敗退。
幾場大戰落幕，當代的南巫教教主確認詭道命數已盡，果斷加入了正道聯盟的陣營，否則詭道滅絕，本來性質就不明確的他們，這一戰又不肯出力，恐怕會遭到正義一方的排擠。
有了南巫教的加入，正道聯盟如虎添翼，詭道敗退的速度更快了，不過詭道中人都是一群行事偏激的瘋子，沒有生機可言的情況下，他們不計代價的戰鬥，正道聯盟的傷亡同樣很慘重。
最終，詭道傳承滅絕，正道聯盟這邊也只剩下了為數不多的幾個宗門，幾經變換，就成了六大宗門主宰修行界的局面，南巫教改革有方，成功洗脫了不好的名聲。
然而這不是全部的真相，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只有歷代南巫教教主才有資格知曉，當年南巫教加入正道聯盟，出力並不多，基本就是摸魚的狀態。
他們大多數時間都是提供技術支持，正常情況下幾乎不會主動出手，美名其曰他們的身板脆，不擅長戰鬥，實際上就是不想讓大家覺得他們很危險，是一種自保的手段。
一飲一啄，這也導致詭道中人對南巫教沒有太大的恨意，戰至末期，一些跟南巫教有過往來的詭道中人秘密找到他們，懇請南巫教大發慈悲，放他們無辜的親眷一命。
具體是怎麼談的已經不可考證，重要的是結果，南巫教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就這樣，南巫教秘密收養了許多「孤兒寡母」，這些人也懂得感恩，這麼多年來從沒出過亂子，反正沒給南巫教惹過什麼麻煩。
時間的車輪滾滾向前，天地也隨之改變，人間界的力量越來越強，兩界簽署了和平協議，就在大家都以為日子會這麼相安無事的地走下去時，維和隊突然反水了，而且迅速站穩了腳跟。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託付給南巫教的詭道後裔不知道是看到了希望，還是被維和隊的成員蠱惑，重新燃起了復仇的火焰，且愈燃愈烈。
他們紛紛離開南巫教，加入了維和隊，自詡泯夢人，沈芊瑩的懷疑沒有錯，毒梟那一系的人有大部分都是詭道的孤魂野鬼，這就是毒梟的萬毒天蠍功為什麼有那麼多奇異之處原因。
毛綺羅之所以沒有阻止沈芊瑩的父母跟裴晟的父母結成親家，也是因為她考慮到這段不可說的秘辛，萬一當年的事情暴露，南巫教將會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
如果沈芊瑩嫁給裴晟，那麼她的生命安全就得到了保障。
暗中調查築夢基金會同樣也是因為這個秘密，因為築夢基金會的成員被懷疑成是另一批沒有根除的詭道餘孽，這些人不同於那些南巫教庇護的孩子，他們是真正的孤魂野鬼，怨氣滔天，南巫教也在他們的復仇名單中。
難以想像，詭道被打得那麼慘，高手死絕，連完整的傳承都沒有了，戰爭結束六大宗門仍在四處搜尋詭道餘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居然還能夠死灰復燃，並且在六大宗門的眼皮子地下悄然無息的成了氣候。
這群人的心性到底有多麼恐怖？他們報復的心會有多麼強烈？
但這不代表他們的實力也很強，想要對六大宗門出手，成功率依然是零，全盛時期都不是對手，現在也不會是對手，要想成功復仇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讓六大宗門起內訌。
在其他人看來這也不是一件可能的事情，可是在毛綺羅眼裏，知情者眼裏這是可能的，只要把南巫教當年做的事情捅出來，再稍加陷害，其餘五個宗門自會把矛頭對準南巫教，更別提還有泯夢人在一旁伺機而動。
得知事情的原委，因為南巫教對築夢基金會的態度目前也不是很明確，沈芊瑩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她不知道該不該把程善笙跟築夢基金會的關係告訴給她外婆，而且她隱隱覺得她外婆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說出來。
築夢基金會是不是詭道餘孽尚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他們知不知道當年的事情也不清楚，這一切都要等南巫教的人找到築夢基金會的高層，才能確認該用什麼態度去對他們。
不知何時，沈芊瑩來到了研究院的外面，看着藍藍的天空，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腦海清醒了不少，管他那麼多！以不變應萬變，先把程善笙穩住再說，她外婆未說完的秘密她也可以通過照顯過去了解...
劍雲山簡宗祠。
一座渾身插滿劍的山峰，整座山分為三個部分，明面上只有一條可容兩人並排行走的階梯。
第一部分是山腳，代表劍術的第一層境界，手中就有劍心中有劍，講究劍招的精妙，人劍合一；
第二部分是半山腰，代表劍術的第二個境界，手中無劍心中有劍，講究劍意，赤手空拳也能以凌厲的劍氣殺敵；
第三部分山頂，代表劍術的第三個境界，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臻至於道，講究有無之間，天地有法而心無法，不執著於有，也不執著於無，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此刻的裴晟正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登，他十幾歲的時候便能在各種各樣的劍意下登頂，只有能登頂的人才是真正的劍宗弟子。
裴晟行走的速度很慢，此次外出歷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他的劍心受到了干擾，他想重走一遍劍雲山，清空思緒，解除所有的防護手段，由山腳開始，山頂而終。
從他的腳步穩穩踏上第一台階的時，繚繞在整座劍雲山的劍意就蜂擁而至，裴晟閉上眼睛，默默去感受那每一道劍意，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漫長的時間過去，經過第三階段非有非無的洗鍊，他終於登上了山頂，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再度出現在他身上，他看了一眼古樸的建築群，徑直朝中間的那棟建築走去。
一路暢通無阻，正門也是敞開的，裴晟一眼就看到房間內的正中央站着一位不怒自威，氣度不凡的中年人，正是他的父親，劍宗宗主裴岷！
裴晟先是行了一個晚輩禮，然後才跨入門中，有些好奇地問道：「孩兒見過父親！您似乎已經等我很久了？」
「那麼多劍意被激發，從山腳一直到山頂，動靜一直都沒停過，這個時候能夠做到這一點也只有你了，重新洗鍊一遍，你那顆躁動不休的劍心平靜了嗎？」
裴岷感受着裴晟身上的銳利之意，眼底深處有一絲讚許，證明他內心已經有了答案，他之所以會多此一問，是因為他想讓裴晟自己確認一次。
裴晟在他洞徹一切的目光下，堅定地點了點頭。
裴岷表面上不露聲色，心裏卻是一點也不輕鬆，奚玖言一早就把裴晟的情況跟他詳細報備了一番，導致他對沈芊瑩的埋怨不免多了幾分，當初他同意解除婚還有一個附加條件。
電話里沈芊瑩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證過不會影響到裴晟的劍心，可如今呢？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裴晟就因為沈芊瑩答應給程善笙當保鏢而劍心不穩，照這樣發展下去，劍心崩潰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他很想找沈芊瑩談談售後的問題，但又找不到正當的理由，解除婚約這件事的確沒給裴晟帶來影響，裴晟也完全不記得有關沈芊瑩的一切。
誰又能想到這種情況下，裴晟又有了重新喜歡上沈芊瑩的苗頭，完全怪別人也說不過去，只能說裴晟不夠爭氣。
天下那麼多好看的姑娘，而且身邊就有一個奚玖言，不管是容貌還是出身都不比沈芊瑩差，最關鍵的是人家還天天圍着裴晟轉。
這麼好的姑娘放着不喜歡，偏偏要去喜歡一個得不到的，名聲還有點兒不好的姑娘，老實說他這個當父親的也不是很能理解，難道這就是大家口口相傳的「得不到的更珍貴嗎」？
父子兩走到一旁坐下后，裴晟就把發生在宬霧小世界中的那一戰和夢境潮汐的歷練情況詳細地講了一遍，裴岷提了幾個細節方面的問題，正事兒到這裏基本上就算結束了。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無非就是窺夢境的修行問題啊、對待泯夢人的對策啊、修行界未來走向之類的問題，裴晟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表現得興趣缺缺。
裴岷看出來了，卻沒有在話題上做出改變，依舊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一些修行界的問題。
比耐心，裴晟怎麼能比得過一個身居宗主之位父親？就算他是個天才，那也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天才，而他的父親則是一個智慧通古今的老天才。
這場較量終究是裴晟先忍不住了，一臉歉意地打斷了他父親的話題，認真地說道：
「父親，孩兒想要效仿古人，去紅塵煉心，我不可能一直依靠劍雲山來穩定我的劍心，若是有一天連劍雲山也穩定不了我的劍心，那我豈不是成了一個廢人？只有自身足夠強大，方能應對萬難！」
裴岷看着雙眼閃爍著堅毅的裴晟，心知這件事他阻止不了，紅塵煉心也的確是個辦法，只是這個辦法是把雙刃劍，而且他大概知道裴晟的煉心方式，沉聲問道：「那你想去什麼地方？」
「商海市！」裴晟像是戰前宣言一樣從口中吐出來這三個字，彷彿靈魂都跟着升華了。
唉！終究還是逃不開沈芊瑩這一關么？非要撞個頭破血流才知道厲害嗎？裴岷在心裏面嘆了一口氣，有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也沒有問，但他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