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沉重的話題

第二十章 沉重的話題

一語驚醒夢中人,到了窺夢境層次的獵夢人好像確實不再需要大腦,起碼依賴性不是那麼強,倘若不是聞人道前輩說起,程善笙也不會注意到這個細節。

這是一個很容易忽略的問題,絕大多數的獵夢人都不會去深思,此刻聽到聞人道前輩這樣問,程善笙眉頭一皺,越發覺得修行沒有那麼簡單。

窺夢境是真正修行的開始,主意識凝聚出了精神生命體,能夠運用各種規則的力量,只要有精神世界在,即便脫離了身軀和大腦,也不會死,那為什麼還要叫獵夢人呢?

他想不通這是為什麼,也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只好回答道:「好像是跟大腦沒什麼關係了,我先前的回答是錯誤的嗎?」

「誰說你錯了?這已經是另一個問題了,我只是問你還需不需要大腦的力量而已,你不用多想,接下來的問題也是最後的問題,它們才需要你好好思考!」

重頭戲來了,聞人道不希望程善笙的思緒還停留在前面的幾個引導問題上,便先給他打了一劑預防針,說道:

「這是一個幾千年都不曾找出答案的問題,大腦的作用是什麼?你的作用是什麼?大腦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有的人能覺夢為什麼有的人不能?到了窺夢境的人到底屬於什麼?到了我這個層次的人又屬於什麼?」

這幾個問題很尖銳,程善笙初次接觸獵夢人的時候就有過類似的疑問,只不過他後來徹底接受了空聞大師的那套獵夢人修行體系,跟大腦的合作也很愉快,他就沒再深思過這種自找麻煩的問題。

想到許墨佳對自己的勸告,聞人道前輩此刻又在隔絕自己跟大腦的情況下問出這些問題,就是再愚鈍的人也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難道李穆不是在跟另一個人格對抗,而是在跟大腦對抗嗎?仔細回想兩個李穆之間的對話,李穆好像從小就知道有另一個李穆的存在,並一直瞞着另一個李穆修鍊。

如果真是分裂人格,哪裏用得着這樣對待?以現在的醫療事業和心理診療,戰勝另一個人格是很容易的事情,可反觀李穆的行為分明是默默積攢實力,把它當作一個不可抵擋的敵人來對待。

當時自己受先入為主的觀念影響,沒有發現這個點,現如今看來,分裂人格這種說法簡直是漏洞百出,無法自圓其說。

如果換成是對抗大腦的話,倒能勉強說得通,可大腦跟自己是一體的,為什麼要對抗呢?莫非獵夢人將境界提升到了窺夢境,成為了一個完整的生命體,不再那麼依靠大腦的力量了會讓它感到難過?

想到此處,程善笙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但他還是問了出來,「前輩您的意思是我們獵夢人最後會跟大腦走上對抗的路嗎?」

「我說了這個問題幾千年都沒有答案,我也沒有準確的答案回答你,你到了那一步自然就會明白,不過...在我們獵夢境層次的修者之間,有一個廣為流傳的說法可以先告訴你。

大腦是為了擺脫軀體桎梏才讓我們獵夢人可以覺夢,可我們獵夢人修到了窺夢境不僅掌握了大腦的所有能力,還能夠離體而去,大腦卻沒有辦法離開軀體而活,還是要為軀體服務。

這跟大腦的初心是背道而馳的,因此,有的人認為我們獵夢人不能超脫,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大腦從中作梗。」說到這兒聞人道轉頭看向懸浮在洞中的啟世圖,眼中也露出了一絲迷茫。

其實這些話他是不打算給程善笙說的,但是他在程善笙的記憶中看到了李穆,看到了另一種修行的方式。

他從覺夢境修到獵夢境,大腦是修行路上最大障礙的說法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即便他是詭道巨梟的孫子,但他們的修行體系跟六大宗門還是一樣的。

在他那年代以及更早的年代,這種說法是非常不入流的,比詭道還要大逆不道,從剛開始修行就開始為對抗大腦做準備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且如何瞞着大腦修鍊也是一個不可解決的悖論。

所以凡是遇到這種人,都被統一當做瘋子或走火入魔處理。

為了重現詭道,聞人道博古覽今什麼都學,修成了現在這種狀態存活至今,在偶然的情況下,他發現這個時代對抗大腦的說法居然得到了許多獵夢人的擁戴,散人居多,六大宗門也有極少的一部分老古董接受了這種觀點。

內心深處,他還是覺得這種說法不太靠譜,因為他是個實戰派,沒有親自嘗試過的修行方式他很難認可,他現在的狀態也沒辦法去跟大腦對抗。

直到他看到李穆在夢境潮汐中的表現,不比傳統修行差到哪裏去,讓他萌生了新修行方式可行的想法,而程善笙的大腦跟程善笙截然不同的做事方式則替他下定了決心。

幾千年的努力都沒人能突破那一步,嘗試一下新東西也許能夠成呢?

聞人道跟程善笙這段秘密溝通的時間看起來好像是挺長的,實際上只是很短的時間,談論的內容又是對大腦不利的,這要是時間長了,很容易引起大腦的懷疑。

眼看程善笙露出似有所悟的神情,聞人道知道這個種子已經埋下了,便主動終止了話題,道:「你今天的目的是平衡規則的精神武技,如今它已經深藏在你的腦海,該說的我也都跟你說了,你以後沒事的時候多進來這個洞天修行就行,你出去吧!」

「多謝前輩跟我講了這麼多,我以後一定會常來的!」程善笙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朝石門外走去。

他現在的思緒很亂,但是卻很清楚不能在裏面拖太久,本來他的主要目的是想學習一個精神武技,沒想到還意外地見到了聞人道前輩,不僅解決了他許多疑問,還幫他將意識空間演變成小乾元世界。

除此之外,岐尙宗的乾元世界也有了着落,可謂是收穫滿滿,皆大歡喜的局面,但往往在這種情況下,總會附帶一些不讓人快樂到底的小麻煩。

就比如大腦對抗這回事兒,前面那麼多值得高興的事情,結果就因為這一件事被徹底沖淡了,說到底程善笙本質上只是一個被迫踏入修行界的人,可以說是毫無心裏準備。

要說他有多想修行其實也沒多想,就是看到修行能夠帶來這麼多的便利,可以做一些跟普通人不一樣的事情,就單純的有些憧憬和嚮往,這是人之常情。

可問題是這個時代,他們並不能將獵夢人的力量為所欲為的發揮出來。

如果僅僅只是兩界和平條約的約束還好,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還是有辦法可以繞過去的,但還有一幫一心獵殺獵夢人的泯夢人存在,隨時準備收割掉濫用能力者的性命,這讓他迅速冷靜了下來,想要修行的慾望也沒有那麼火熱了。

然,天不遂人願,他先是被空聞大師看重,弄得六大宗門都對他產生了興趣,緊接着又因為種種原因被綁上了築夢基金會的賊船。

築夢基金會的前生根本見不得光,他不想死,就只能被迫變強,於是又被迫去了一趟危機四伏的魔魘三角淵,九死一生活到了最後卻暴露了真實身份,然後又遇上了泯夢人宣戰。

同樣還是為了活下去,以前他想出風頭沒有機會,如今不想出風頭偏偏又出盡了風頭,吸引了所有的注意,還將十二夜梟往死了得罪,成為泯夢人目前最想幹掉的存在。

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也只有認命的份,繼續變強,保證自己不被敵人殺死就行了,他也為自己今後的路做了詳細的計劃,到創建小乾元世界這一步之前,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

就在他覺得未來可期的時候,聞人道卻告訴他,獵夢人最大的對手有可能是自己,事實證明福禍相依,人不能太得意,一旦太得意準會發生一些沉重的事情。

一下子接收了這麼多信息,他也需要一些時間去整理,好好思考自己該何去何從,還有沒有其它退路,正因為如此,他轉身離開的背影顯得有些心思重重,步履也很沉重。

聞人道活了這麼久的人了,哪裏會看不出來程善笙的狀態,在他的右腳即將邁過石門的時候,隱晦地掐了一個印訣,一道無形的氣勁朝着他的背影飛去。

像是一陣溫柔的春風,吹起了程善笙的衣服和頭髮,程善笙沒來由地覺得心裏一松,轉過頭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聞人道。

後者朝他揮了揮手,道:「出去之後盡量不要到處亂跑,好好修習平衡規則的精神武技,有助於你境界提升,平衡規則為宇宙終極規則之一,蘊含無窮無盡的奧妙,光感悟它就足以讓你修到獵夢境,是值得你一輩子鑽研的規則,不要丟了西瓜撿芝麻!」

程善笙鄭重地承諾道:「前輩的教誨我一定會銘記於心,絕不敢忘記!」

說完這句話,程善笙的身影已經徹底離開了石洞。

兩人這句對話,守在一旁的大腦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只見的他的眼珠子轉了一圈,立馬迎了上去,一道只有程善笙能聽見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你們在裏面發生了什麼?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沒有,就是讓我用心神感受了一下我們這個世界的洞天和地下城的洞天之間的聯繫,聞人道前輩實在是太厲害了,竟然可以用這種方法讓兩個不同的世界達成聯繫,以後我也是有保命符的人了!再也不用擔心會有境界高於我的人對我下殺手啦!」

程善笙眉飛色舞地將石洞的作用跟大腦講了一遍,那樣子絕對比中了彩票還要開心,程善笙的大腦眉頭微微一皺,目光直接越過程善笙朝聞人道看去。

「今天為了幫你把乾元世界搭建出來廢了我不少力量,我也有些累了,需要返回我自己的洞天好好調息一段時間,近期沒有生死存亡的大事,不要來打擾我,有時間你們在另一個意識空間也試試乾元陣圖,順便熟悉我刻畫陣圖的過程,別關鍵時刻掉鏈子!」

聞人道似乎真的如他所說累了,聲音越來越小,身影也越來越淡,隨着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的身影也徹底消失在了石洞中,好似從來都不曾出現過一樣。

「他是怎麼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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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道獵夢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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