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話 妖見愁與金剛降魔腕(四)

第一百六十五話 妖見愁與金剛降魔腕(四)

這座座落於西湖湖畔的小亭正是大名鼎鼎的「聚賢亭」,雖有些日久蒙塵,卻不失其造型的雅緻,為西湖十八景之一「亭灣騎射」的重要景觀。

就在蒲子軒重新進入湖中,轉危為安之際,祝元亮已經在容曉珍所在的聚賢亭旁邊踟躕不前了一陣子,急得抓耳饒腮。

若是祝元亮一到聚賢亭便果斷殺死了妖怪,蒲子軒剛才也斷然不會搞得如此千鈞一髮,可是,讓祝元亮無可奈何的,是見這亭子的座椅上,並肩坐着一男一女兩個老人,正在家長里短地聊些什麼。

那老頭看上去有七八十歲模樣,兩眼放光,盯着一個年紀相仿的老太婆,訴苦道:「唉,想我都這把年紀了,本應該在家裏頤養天年,卻不想老伴前年離世,兩個兒子一個英年早逝,一個忤逆不孝,才鬧得我到了這把年紀孤苦伶仃,真不知這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哦……」

那老太婆正是元兇容曉珍,眼見着祝元亮氣勢洶洶地朝亭子這邊走來,便知道是沖自己而來,卻不懂為何所施妖術無法使其迅速衰老,一旦失了這最有力的武器,便心知不是祝元亮對手,若是倉皇而逃,反倒會引起祝元亮注意,只得指望祝元亮根本探測不到自己妖氣,之所以走到這亭子跟前,不過是四下亂逛,碰碰運氣看是否找出妖怪破綻而已,便乾脆裝作一個普通老太婆,配合老頭子演戲,一方面盼著祝元亮快些離去,一方面等著童彪來解救自己。

於是,容曉珍配合著老頭,儼然一副同病相憐的模樣,嘆道:「哎喲,可不是嘛,我也一樣啊,老伴十多年前就撒手人寰,兩個女兒都嫁到外省去了,只有一個兒子,我最寵的么兒,也因窮困潦倒自殺了,可憐他去世時,才四十三歲啊,現在我老太婆孤身一人,好不寂寞,才不得已日日來逛這西湖解悶啊。」

老頭子頓時疑惑道:「啊?是嗎?我也三天兩頭來逛這西湖,怎麼從沒見過你呢?」

此話一出,祝元亮頓時警覺起來,雖然他不方便走入亭子內驚動兩人,一直在不遠處背對聚賢亭,裝作欣賞湖光山色,卻也一直豎着耳朵探聽兩人談話,見老頭子說從未見過「日日來此」的老太婆,便已經對老太婆懷疑起來,忍不住目光掃了容曉珍一眼。

只是,祝元亮看到蒲子軒依然好好待在湖水中避難,並不知之前他與童彪的戰鬥,便感覺情況並不十分緊迫,在搞清楚究竟誰是元兇之前,還是不要隨意出手,以免傷及無辜。

老頭的一個反問之下,容曉珍也意識到了自己話中的破綻,眼角餘光雖感覺到了祝元亮掃了自己一眼,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依然不疾不徐地應道:「唉,我雖日日來西湖,卻並不怎麼到這西岸來,因為我么兒自殺方式,是從那邊的雷峰塔跳下,所以,我一般都在那雷峰塔處逗留呢。」

老頭子又疑惑道:「從雷峰塔上跳下?奇怪,那雷峰塔在明朝嘉靖年間,便被倭寇縱火燒毀,如今只剩斷瓦殘垣,人根本就上不去,如何能從塔上跳下?」

老頭這話說得不錯,那雷峰塔的確在明朝嘉靖年便被倭寇縱火燒毀,目前只剩通紅的磚砌塔身,並無上塔通道,祝元亮等四人已經逛過雷峰塔,且對塔的歷史有所耳聞,立刻對老太婆更生了懷疑,忍不住轉過身子,腳步朝小亭又邁了幾步,目不轉睛地瞪着容曉珍。

容曉珍頓時心亂如麻,暗罵自己為何撒謊都撒不好,又恨這老頭為何多管閑事,問題多多,此時又見童彪不見了蹤影,判斷其正在湖中朝這邊游來,便進一步爭取時間,裝嫩道:「哎呀呀,不是從塔上跳下,而是從塔下往山下跳……反正,你知道我現在只是一個孤家寡人便好了嘛。」

老頭見容曉珍似乎在暗示自己什麼,便不再顧左右而言他,紅著臉嘿嘿笑道:「嘿嘿,這位老大妹子啊,既然你和我都是孤家寡人一個,何不試試看能不能重新組成一個家庭呢?你說你兒子是窮困潦倒而自殺,想來你這晚年恐怕也過得不怎麼風光。我這老頭子呢,不說家財萬貫,但好歹在杭州還有一座房子,鄉下也還有三畝六分地,跟了我,不說大富大貴,起碼保證你吃得好、穿得好,舒舒服服地安度晚年,我呢,願意日日陪着你來這西湖游賞,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容曉珍故作為難道:「哎呀呀,那怎麼好意思呢?咱們這才第一次認識,不過聊了一時半會兒,就談到這個,我老太婆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

老頭子見兩人正談到緊要關頭,面前走來一個身披怪異斗篷的彪形大漢,頓時覺得掃興,又被祝元亮的身材所震懾,便笑嘻嘻地沖祝元亮道:「嘿嘿,這位小兄弟,可否賞個光,讓我和這位婆婆單獨聊聊啊?」

祝元亮已然將目標鎖定為容曉珍,不過此刻自己也不過被老化為四十多歲,並不着急,也不願配合老頭,便一屁股坐在兩人對面的座椅上,翹著二郎腿道:「不礙事不礙事,你們聊你們的,我什麼也沒聽見,就在此地乘乘涼好了。」

老頭子自討沒趣,也不好跟祝元亮叫板,先黑了一把臉,又對容曉珍強顏歡笑道:「嘿嘿,老大妹子,此地蒼蠅蚊蟲太多,咬得我難受,不如,到我的家裏喝杯茶,組家之事,再從長計議如何?」

此時,童彪已繞到了祝元亮的身後,右手變化為一把魚鰭狀的鋒利刀刃,容曉珍見狀,頓時心裏有了底,陰笑道:「呵呵,不急不急,再等一會兒。」

老頭子視線被祝元亮擋着,並未看到童彪的異狀,疑惑道:「還等什麼啊?」

突然,老太婆臉色大變,大叫道:「就等這個!」

同一時間,童彪鋒利的魚鰭,忽的穿過祝元亮座椅靠背的縫隙,狠狠刺中祝元亮的後背!

不過,兩隻妖怪並不知曉這被稱為「妖見愁」的防身斗篷是何等厲害,只見童彪那魚鰭根本無法將其穿透,利刃切入妖見愁時,宛如切到了一塊充滿彈性的結界,只聽一聲悶響,那魚鰭便被生生震了回來,祝元亮不但未傷到分毫,反而立即警醒過來,「啊?」了一聲,向身後看去。

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那老頭哪裏反應得過來,驚呼道:「這是怎麼回事?」

容曉珍哪裏還顧得上老頭的感受,頓時明白了那斗篷是特製的防身服,自己的妖力之所以無法讓祝元亮迅速衰老,正是拜這斗篷所賜,遂沖童彪大喊道:「童彪,這傢伙的斗篷有問題,快抱住他,將這斗篷脫下來!」

童彪不敢怠慢,此話一出,立即飛身越過小亭座椅靠背,一把將祝元亮抱住,依靠慣性,從座椅上將其帶到亭內地面上,一個鎖喉將祝元亮從身後鎖住,鋒利的魚鰭也變回人型的手,要從祝元亮的脖子處去解開斗篷的紐扣。

老頭眼睜睜地看着童彪以超越常人的彈跳能力躍過座椅靠背,已是驚得瞠目結舌,又眼睜睜地看着童彪的手之變化,頓時嚇得精神失常,拔腿便逃離了聚賢亭,朝雷峰塔的方向跑去,嘴裏還大喊道:「法海大師,法海大師,有妖怪,救命啊——」

待老頭逃離,此地只剩下兩個妖怪,祝元亮反而徹底明白了自己應該如何戰鬥,雖倒在地上,力氣可不比上了岸的童彪小,大喝一聲,腳下發力,一個鯉魚打挺,便帶着背後的童彪一起又立了起來,凶神惡煞地盯着老太婆罵道:「他奶奶的,原來你們是兩個妖怪!」

容曉珍見到祝元亮的身手,驚得不輕:「你你你……你身為人類,為何會有如此蠻力?」

祝元亮蔑笑道:「哼,老子祝先鋒的名號可不是白給的,你們這些蠢妖,若不是使些陰謀詭計讓我老子老了這麼多,老子可以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力拔千鈞!」

說完,祝元亮用金剛降魔腕抓住童彪正在解自己衣扣的右手,略一使勁,便將童彪的右手捏了個骨頭散架。

在童彪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祝元亮又大喝一聲「去!」使出一記過肩摔,將童彪摔倒在自己身前,隨即一腳將其踩在腳下。

童彪在岸上本就實力平平,不過是指望從身後一擊偷襲殺死祝元亮,如今局勢變成這般,已然失去了戰鬥意志,形容崩潰地朝容曉珍求助道:「容曉珍……娘……快救救我啊……」

容曉珍離開了使人衰老的妖術,更不過一介普通老嫗的身手,愛莫能助道:「我說了,我們一旦成了妖,便不再是母子關係……童彪,你還是自求多福吧,老娘要自個兒逃命去了。」說完,尖着腳一溜煙朝杭州城所在的東面逃去。

祝元亮自然明白在這兩個妖怪中,這個叫做容曉珍的老太婆才是最可怕的敵人,今日千辛萬苦才揪出了她的真身,若是讓其重新逃回城池中,恐怕下次要再找出她來,更是難如登天,況且一旦她夜間再度來襲,施展妖術,恐怕死的就是自己和同伴了。

想到此處,祝元亮趁容曉珍還未離開視線,抬起了金剛降魔腕。只見剎那間,整條黑色的金剛降魔腕被金色的能量環繞。

此種能量,正是由凈化之力轉化而來,經過處理,祝元亮這樣的凡人也能用肉眼看得一清二楚。

在童彪驚恐的眼神中,一股金色的圓形能量球從機械手臂中破空朝容曉珍飛去,正好擊中容曉珍後腦勺,那老太婆瞬間沒了腦袋,只剩下大半個身子又跑了幾步,便頹然倒地。

一時間,沙地上的遊人見老太婆如此死狀,驚叫着四散逃去。

腳下,童彪聲嘶力竭地喊道:「傻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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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妖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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