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大結局上

蕭默笙心裏只是這樣想，完全沒想到自己日後的日子還真的如現在自己所想像的一般，每天和自己的兒子爭寵度過。

元貞二十三年，春，小雨，七十三歲的江雲歌病重。

皇帝江硯及皇后宋清盈，賢王君如玉，妻王傾如，長公主君如靨及駙馬蕭默笙，還有眾孫子、孫女就受在殿內。

江雲歌睡在床榻上，頭髮花白，臉上全是皺紋，還有好些老年斑，奄奄一息，孱弱得很。

君莫塵臉上也滿是皺紋，長得白色的鬍鬚，看着就宛如一個老者。他坐在床榻邊，佝僂著身子，握住江雲歌的手，眸中滿是淚水。

他知道自己無法救她，她已經病入膏肓，連燕行都束手無策，她老了，容易生病，身子越發佝僂，走也走不快。

她現在不管吃什麼都救不了她。仙界有仙丹，別說什麼凡人吃，仙丹就是給神仙吃的，凡人怎可能承受住那些仙力強大的葯。

她要死了。

他最愛的人。

他這幾十年，每一天都知道會有這天到來，以為自己不會哭，因為他會一直追隨着她，可是沒想到，當她這樣只有殘存的呼吸躺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會這麼難過。

親眼看着自己最愛的人死去。

他無法阻止。

或許這就是上天對他們這些長壽的異類的懲罰吧。

江雲歌看向君莫塵，臉上帶着笑，眸中落下淚水，「我要走了，老頭子。」

君莫塵道：「老了就不好看了，是不是？」

「你好看，還是那麼俊朗，你是最俊朗的，普天之下就你最俊朗。」

君莫塵眸中落下淚水，「現在你知道嘴甜了，早幹嘛去了。」

誇他一句，就像是天上掉金磚那麼難。

江雲歌呼吸很是困難，實在是沒有力氣說話，只感覺自己意識越來越模糊，好像看見了一個黑暗的世界。

那裏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她一個都不認識。

那是一個她很陌生的世界。

江雲歌逐漸閉上了眼睛，慢慢的沒了氣息。

走得很平靜，平靜，無聲無息...

君莫塵感受到她的手逐漸沒了力氣，軟在他手掌心裏，哭出聲來，「江雲歌！」

他抱緊她的身子，聲聲哀痛，他無法去阻擋凡人的生老病死，因為他們總會死，他恨自己的不能阻擋，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沒想到自己會這般痛徹心扉。

她死了...

他最愛的人，死了....

江雲歌，你離我而去了，咱們說好，要活一百歲，可你為何早這麼多年。

騙子！你就是個騙子！

我那麼愛你，你怎麼忍心捨得騙我。

「歌兒，我怨你了，你說過的話你沒做到...」

君莫塵喉嚨一甜，嘔出一大口鮮血來。

「父皇！」

「皇祖父！」

君莫塵見眾人要上卡年扶他，卻被他阻止，「都別過來，我也活不久了，都退去吧....」

他說過，天涯海角，也要與她同去。

她死了，他就與她一起下地獄。

陪着她，一直陪着她。

哪怕她都不記得自己。

君如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父皇，母後走了，你也要離開了嗎？那靨兒怎麼辦？不要，不要走....」

「求求你了父皇，不要離開靨兒，靨兒捨不得你走....」君如靨快要哭得昏過去。

肝腸寸斷也不過如此吧。

看着自己的娘親去世，又看着自己的父皇去世，這樣的傷痛他承受不了。

她很脆弱，亦不堅強，這是她第一次感受離別，無法抗拒的離別。

她現在都還記得，母后偷偷教她喝酒的樣子，還有父皇背着她在宮中追蝴蝶的樣子。

回不去了，她長大了，父皇母后卻老了，要離開她了。

母后當年也是傾國傾城豪爽不羈的女子，大氣恣意，活得比任何人都瀟灑。父皇當年風華絕代睿智聰明，活得亦坦坦蕩蕩。

都要離開了，離開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父皇母后了。

好難過，比死了都還要難受。

「靨兒，你早就長大了，該獨當一面了....父皇陪不了你一輩子！你母後走了，父皇又怎麼可能活得長久？」

說罷，君莫塵嘴裏又嘔出一口鮮血來，妖冶的血液染紅了他的衣衫。

他看着江雲歌的臉頰，從懷中摸出一顆戒指來，戴在她手上，只是一瞬間，江雲歌又變成了當年年輕時的模樣。

「你說你身子佝僂了卻仍舊年輕像個老妖怪，你一點也不怪，一點也不老，你在我心裏，永遠年輕，永遠好看。」

歌兒，你在我心裏，是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誰也比不上你的風采。

我愛你。

這一生不變，以後生生世世更不會變。

我像愛自己那樣深深的愛你。你是我的全部，我的命，我的所有的一切。

愛你，會是我的本能。

君莫塵睡在江雲歌身側，只須臾，便氣絕。

「父皇！父皇！」

「母后！」

「皇祖母！」

殿內傳來嚎啕哭聲，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元貞二十三年春，小雨，夜半三刻，聖仁太后，宣祖太上皇，薨。

聖仁太后享年七十三歲，宣祖太上皇，享年七十五歲。

江雲歌信誓旦旦說，自己要活一百歲。

百歲壽宴，要與君莫塵痛飲三杯。管他會不會喝死，反正活到一百歲也夠了。

君莫塵說，一定配她。

江雲歌說，死後會記得君莫塵，不會泡男鬼。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君莫塵說，我相信你。

江雲歌說，她這輩子有些遺憾，年紀輕輕就開始享福，下輩子她想活得折騰點。

君莫塵，我陪你。

江雲歌說，君莫塵這個人其實沒什麼優點，你們不要被他的相貌所疑惑。不過他有的這一條她還是比較欣賞的，就是很愛她。不過她也有一點特別煩他的，就是他太愛她了。

君莫塵說，你就是仗着我愛你。

江雲歌還說了很多很多，君莫塵都記得，可江雲歌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君莫塵五天有三天都在罵江雲歌沒心沒肺。還有兩天在問，你愛我嗎？有多愛？像海水那樣延綿不絕，還是芝麻大點兒個？

江雲歌答他，你有點煩哦。

隔三岔五的問，她答像海水那樣延綿不絕，他不信。她答，像芝麻大點兒個，他又嫌少。

你說他這個人，是不是很煩。

君莫塵覺得，自己轟轟烈烈的愛過江雲歌。江雲歌說他，你太容易被自己的愛感動了吧。

她怎麼沒感覺轟轟烈烈過。

她這麼答，君莫塵會很生氣，說她是魚的記憶，轉眼就望，他每分每秒都愛他愛得轟轟烈烈，她卻一秒都不記得。

果然是個沒心肝的。

君莫塵還有好多話要和江雲歌說，可是她卻來不及聽。

他們在一起幾十年，可他卻覺得時間好短。

江雲歌，你說，我是不是很愛你？

愛到都沒有自己了。

可是你還是捨得離開我。

地獄里你應該很怕吧，別怕，我陪着你，我早就為你去過地獄了，那裏鬼很多，大部分為了等號數，都在賭錢消耗時間。

我知道你最愛錢了，我會投夢給江硯，讓他給你多少點紙。

保證你在錢堆里睡覺。

你看看我對你多好，可你還是會忘記我。

我準備每天給你講我們的故事，我愛你至深的故事，直到你記起來。

你會記起來的。

如果記不起來也不要緊，下輩子我會去找你，你生下來我就搶走你，然後把你養大，做我的媳婦兒。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我準備為你營造一個美好的世界，只有我們兩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們兩個相知相惜，直到白頭。

江雲歌。

這次，你不要嫌我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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