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梟雄的嘆息
喬胤老爺子說起來，不禁老淚縱橫。
「爺爺，這不怪你，我只想你平安就好……」喬珞璃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事情，當年，此事是整個喬家的禁忌，誰也不敢提起分毫。
「我回到喬家之後，因為本源受損，又身中萬煞孽龍咒的緣故，只能在喬家另一位道君的幫助下，以自身修為封印萬煞孽龍咒，又因為此咒能夠詛咒氣運，整個喬家的氣運會因我而衰，因此我不得不離開喬家，甚至是離開中洲，來到東洲的東荒之地。」
「喬家對外宣稱是，我進入喬家祖地閉關，像我這等道君強者，閉一次關百八十年也是常有之事。我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珞璃，所以我便帶着她，一道來到這東荒，在我入土之前，我想看着她長大成人，能苟延殘喘到如今，我已知足了……」
喬胤老爺子用一種極為寵溺的眼神望着喬珞璃，嘴角帶着欣慰的笑容。
喬珞璃瞬間就哭得淚眼模糊，「爺爺，璃兒求您，千萬不要這麼說，一定會有辦法的，世上一定有能夠萬煞孽龍咒的手段，對不對？」
牧龍見到喬珞璃如此，心中同樣有些痛楚，他拍著喬珞璃的脊背，安撫着她，同時又對喬胤老爺子道：「我聽聞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既然這萬煞孽龍咒是人創造出來的手段，那必定有其缺陷，喬爺爺您何必如此悲觀呢？」
喬胤老爺子聞言，看着喬珞璃與牧龍二人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但這世間有許多事，都充滿著無奈，就連聖賢不是無所不能的，何況是人？這萬煞孽龍咒，只有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才會知道它的恐怖，世間幾乎無人能解。」
「那個時代？」牧龍注意到，這是喬胤老爺子第二次提到這四個字。
「喬爺爺您說的是……」牧龍的目光有些震撼。
喬胤老爺子見此，知道牧龍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微微點點頭道：「不錯，正是『黑暗血時代』，天命不顯，天子不存，聖賢不出，正是因為那個時代的緣故。」
「黑暗血時代，是世間最大的浩劫，在那個時代里，世間的生靈幾乎被滅盡，魔族之亂與之相比，不值一提。」
「這萬煞孽龍咒，就是黑暗血時代的產物，就連遠古時期的聖賢，都極為忌憚，聖賢之下，更是無能扛過這惡咒，所以，孩子，你該明白了。」
「不瞞你們說，我能保住這條命，都是喬家的另一位道君，損耗三千年道行的結果。我本不想告訴你們這些，但是，我不知道這把老骨頭還能扛多久，再不告訴你們，怕是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喬胤老爺子說着，深邃的眼眸中，依舊帶着笑意，沒有絲毫對於死亡的恐懼。
大概，到了他這等境界，已經看破了生死。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喬珞璃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雙目一陣空洞失神。
從牧龍煉成補天丹時，她便的心中便滿懷希望，他以為，用不到多久，就會看到爺爺康復，可如今，事情的結果確實這樣的。
所有的希望，彷彿在一瞬間破滅，她實在難以接受這一切，難以接受從小相依為命的爺爺離她而去。
「傻孩子，哭什麼？修行者也是人，是人就要死。上古聖賢，天子，擁有極其悠長的壽命，到頭來也難逃歲月那一刀，終要湮滅在光陰長河裏，化作一破黃土。」
喬胤老爺子似乎是徹底看開了這一切，他背着雙手，深邃而睿智的眸光，望着遠方的蒼穹，語氣也變得極其悲壯而豪邁，盡顯一代道君風骨。
「開闢天地玄黃，跨越歷史洪荒，於歲月長河中，向死而生，是詛咒，還是宿命？」
「君不見，紅顏絕世，轉瞬白骨，梟雄桀驁，折戟沉沙……」
「但縱使歲月一刀終難逃，也要向天爭命，這……便是修行！」
「我的修行，大概結束了，而你們的修行，才剛剛開始。」喬胤老爺子再度回眸，看向牧龍與喬珞璃時，目光中透著無盡的希冀與期盼。
這大概就是光陰的本質吧，註定每個人，每個時代的孤獨。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在自己的時代里，做好該做的事，剩下的，便只能寄託於一種「傳承」的東西，期盼它得以貫穿始終。
牧龍聽得一陣出神，這算是一代梟雄的嘆息么？大概，萬古以來，所有的梟雄走到最後，都會發出這樣的嘆息吧。
但，修行果真就是一條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路么？從生到死的宿命，就真的無法被打破么？
此時的他，境界終究太低，聽到這些時，心頭充滿茫然。
但有一點，他相信，自己的道是無敵的。
無敵是什麼？是敗盡天下梟雄？是不懼一切挫折？
但到頭來，還是要敗給光陰，化作一抔黃土，縱然無敵，也終究要折戟沉沙。
「不，這不是我要的無敵，真正的無敵，是踏破一切，包括歲月，萬古多少梟雄，他們敗盡了天下，卻輸給了光陰，但是，我不能！」
「我不信這宿命，哪怕它是所有生靈都相信的宿命，倘若他是詛咒，那麼有朝一日，他要降臨我身時，我一定要打破它！」
牧龍思緒動蕩之間，一身的精氣神，瞬間爆發出來。
推翻宿命，打破詛咒，便從眼前開始吧！
萬煞孽龍咒，未必就是無敵的，它終究不是歲月，倘若連眼前的詛咒都無法打破，打破歲月的詛咒，豈非只是一句笑談？
什麼是無敵？就是你到來時，面前的一切，都要為你讓路，沒有什麼能夠阻攔你的腳步！
「喬爺爺，既然您說，這萬煞孽龍咒，世間無人可解，那便讓我來試試吧。」牧龍盯着喬胤老爺子，一臉正色道。
喬胤老爺子聽了，頓時再度愣住，他看着牧龍許久，才道：「孩子，我知道你有一身遠勝常人的本事，這份心意我領了，但這萬煞孽龍咒，乃是那個時代浩劫中的產物，其中的毒煞之力與孽力就連道君也避之不及，遠非你這個境界所能沾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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