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姚廣孝的見面禮

此時的姚廣孝三十多歲的樣子，袈裟在身，圓圓的豆粒眼睛，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臉上的肉卻略微有一些疲態，不知是不是因為仕途不順導致的。

一說話，尤其是這樣喜笑顏開的姿態，臉上的皺紋愈發明顯，像是被人點了笑穴一樣，看着就像春晚小品裏面的諧星一樣，很是喜態。

「燕王殿下久等了，老衲罪過啊！」姚廣孝起身拉着朱棣的手，像是兩個好久沒見的親人一樣，作出惺惺相惜的樣子。

「道衍師傅哪裏的話，晚輩貿然拜訪，應該是晚輩打擾了道衍師傅才是。道衍師傅受驚了。」朱棣拉着姚廣孝的手，十分尊敬得說道。

眾人看着兩個人在寺門前的樣子，都表現出非常疑惑的樣子。

紀剛不解，這姚廣孝剛才在寺廟裏面獃著不出來，怎麼這會兒看着燕王殿下就像看好久沒見的兄弟一樣的親熱；

門童也不解，住持這剛才三番五次得催促自己打發朱棣一行人離開慶壽寺，怎麼現在自己出來迎接的時候反而還這麼高興呢？

兩邊兒真是被朱棣和姚廣孝兩個人耍得雲里霧裏，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但這些其實，朱棣再明白不過，只看寺廟門上的對聯就知道，「文心雕龍，醫得人心醫不得世道。」這句話表面上來看實在說北平府原來的官僚體系混亂黑暗，姚廣孝雖然有心扭轉官場風氣，但是無奈掌權的楊勇度也是個貪污受賄的小人，姚廣孝也是處於無奈，才選著在這深山老林裏面終老。

但是熟讀明史的朱棣結合姚廣孝的生平仔細一想，姚廣孝早年隨家父行醫，治了不少的疑難雜症，按姚廣孝父親的意思，肯定也是想讓姚廣孝做一個行醫之人，但是姚廣孝卻選擇了從政。這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姚廣孝苦苦求學，終於學得了文心雕龍的本事，但是卻「醫得人心醫不得世道」！

那麼這個時候的姚廣孝會就這麼放棄嗎？

如果他真的放棄的話，為什麼要在寺門上只掛一個上聯，卻不掛下聯呢？

其實回想一下姚廣孝被朱棣收服的過程就能明白。第一次朱棣求見的時候，門童帶着姚廣孝的話直接拒絕，這個姚廣孝的意思是，一是展示自己神機妙算即使身處深山也能洞曉世事的本領，二是向朱棣說明，要想見到大賢只求見一次是圓圓不夠的。

第二次上來先誇朱棣一通，然後說自己是佛門中人不願參與世俗之事。這其中的意思是，姚廣孝已經承認朱棣是一個明主，但是要想得到他姚廣孝的幫助，還是需要一定的水平。

這才有了朱棣讓紀剛上前砍斷寺門一角，嚇壞小和尚的事情，目的就是向姚廣孝展示自己駕馭臣下的本領。

小和尚回去稟報之後，姚廣孝已經非常滿意，幾乎就是呼之欲出，但是姚廣孝還是擔心自己的仕途。姚廣孝明白，如果只是輔佐一個藩王的話，自己絕對就是大材小用了，姚廣孝的志向，一定是輔佐以為將來能夠登基稱帝的英雄。

這才有了第三回，朱棣跟小和尚請筆墨的事情。

所以，聽到朱棣跟小和尚請筆墨的姚廣孝自然是喜出望外，自然也講究答應得非常爽快，很快就把文房四寶給朱棣拿了出來，還特意吩咐小和尚往出搬了一張桌子。

上聯是「文心雕龍，醫得人心醫不得世道」；

下聯是「千古一帝，奪得江山奪不得廣孝」。

談不上文才出眾，但是朱棣的一腔抱負可謂是展露無遺。

千古一帝，說的自然就是當今的皇帝朱元璋；奪得江山奪不得廣孝，這句話可謂是絕妙之筆。一來肯定了皇帝陛下朱元璋一統天下去除元蠻的功業，二來還誇讚廣孝是朱元璋就算是得到江山也得不到的英雄豪傑。順捎帶，朱棣還表示自己若為帝王，一定超過父皇朱元璋的決心！

估計紀剛他們也是讀出了第三種意思菜跪下玩命兒磕頭的。

這樣的雄心壯志，姚廣孝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所以，當姚廣孝看到「千古一帝，奪得江山奪不得廣孝」這樣豪氣的下聯時，怎麼能不激動？怎麼能不出山？怎麼能不為自己遇見明主而高興？

所以，姚廣孝不僅選擇了出山，而且還非常主動。這些，紀剛和小和尚看不明白，朱棣和姚廣孝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兩人就像棋逢對手一般，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手之中不斷試探對方的底線，不過，最終還是姚廣孝敗下陣來。

一生求仕，等的就是今天，姚廣孝怎麼能錯過朱棣這樣一位明主呢？

朱棣上下打量著這位求之不得的大賢之士，看姚廣孝對自己很是尊敬，絲毫沒有一種十七歲看毛孩子一樣的感覺，朱棣很是高興，說道：「朱棣早就拜慕先生的高名，未曾想到先生被楊勇度那狗賊陷害到這般田地！晚輩現在才來拜訪，先生受苦了！」

姚廣孝聞言，連忙回應說道：「殿下不必客氣，燕王殿下貴為皇子，能夠親自涉足這深山老林之中請我一個老和尚出山，老衲知足了！禮數不周之處，還望燕王殿下海涵。入朝為官之後，老衲定傾注畢生所學，為殿下，也為自己，締造一個前無古人的太平盛世！」

「好！」聽姚廣孝這麼說，朱棣頓時心安了很多。

「朱棣今天來此，得先生這番話足矣。蜀漢有劉備三顧茅廬請卧龍先生諸葛亮出山，今天我朱棣三請道衍師傅，成就天下霸業，應該也是一段佳話！」

聽到朱棣把自己比作是卧龍一樣的人物，姚廣孝頓時心裏樂開了花。自古以來，凡是文臣，誰不是把諸葛亮作為楷模？

所以，當姚廣孝聽到朱棣這樣說，滿臉的喜悅之情再也按捺不住。

「殿下辛苦了一個晚上，老衲為殿下在寺中準備了薄茶，請殿下入內休息。」說着，姚廣孝推開寺廟的兩扇大門，迎接朱棣。

進到廟中，正面是一尊大佛，安詳寧靜，佛香裊裊；東側是草屋，放置著雜草一類的東西；西側是住屋，應該就是姚廣孝住的地方了。

朱棣雖然不是佛門中人，但是一點佛門規矩還是懂的。

只見朱棣走到正廟中，跪在草墊上，十分虔誠地拜了拜佛。

而後，兩人相隨走到西面姚廣孝的屋中，朱棣還特意吩咐不讓紀剛一行人守在門口，不要跟進去。

屋中兩人坐下，姚廣孝給朱棣倒一杯茶，拿出朱棣寫好的下聯問道：「殿下心意已決了嗎？」

這話問得好像沒頭沒腦，但是朱棣卻很是清楚。

朱棣點了點頭，說道：「大明立國不足十年，看似平靜的表面實則暗流涌動。像楊勇度這樣的地方勢力尾大不掉，朝中皇子更是明爭暗鬥，為的還不是一個皇位而已。」

說着，朱棣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繼續說道，「地方勢力為非作歹，朝中皇子爭得如火如荼，但是黎民百姓卻依然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民如載舟之水，棄黎民安危不顧，遲早有一天大明就會和前朝一樣，土崩瓦解，最後分崩離析！」

說着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朱棣卻能做到面不改色，姚廣孝看了很是滿意。

不用說其他，單單就是這份沉着的心性，這朱棣就不是常人！

面對朱棣的滔滔不絕，姚廣孝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拿起燭台，對着朱棣的下聯，燒了起來。燒紙的煙霧飄出窗外，紀剛見狀馬上衝進來，拔出綉春刀，怒氣沖沖地問姚廣孝：

「大膽，殿下的墨寶，豈容你這樣付之一炬？」

朱棣見狀，非但沒有說姚廣孝一個不是，反而呵責起紀剛來：「你才大膽，我讓你進來了嗎？我與先生在此探討，你個粗人，快滾出去！」

礙於朱棣的氣勢，紀剛只好暫時推了出去。

而姚廣孝面對紀剛拔刀的氣勢，仍然沒有一絲怯意，只是等紀剛退出去，淡淡地對朱棣說道：「殿下有此忠心的護衛，真是殿下的幸事啊！」

朱棣聞言，微微低頭，沒有多做回應。

等簾紙燒完，姚廣孝跪坐在朱棣的對面，鄭重其事得說道：

「老衲有幾件禮物想要獻與殿下！」

朱棣眼中靈光一閃，身資頓時端正起來，說道：「哦？禮物嗎？」

姚廣孝是大明初期的大賢，大賢之人的禮物，朱棣還是很有興趣的。

這個能輔佐自己成為帝王的人，第一次見面會送自己什麼禮物呢？難道也會像諸葛亮的隆中對一樣為朱棣定下三分天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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