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八章 戮仙絕滅

第九百九十八章 戮仙絕滅

當血色顯現在天地之間時,無論是東方鑫還是凌霄峰上的天道聯盟眾人,心中都再也難以平靜。

那處血色自北冥朔周身暴涌而出,明明僅僅只覆蓋了一小片區域,卻彷彿無盡的血色深淵,深沉而可怕。

纏繞在他周身的紫電皆被血光浸染,原本透著鋒銳意味的紫色已然被血紅吞沒,看上去無比濃稠,而隨着北冥朔的鮮血不斷淌落,這些束縛着他的雷霆正意都是紛紛瓦解,似乎只要被這血光一沾染,就會被完完全全的毀滅,就是滅字卷的寂滅意味,也無法阻擋這種霸道的毀滅一分一毫。

血色雖斂,亦可滔天。暗沉血光涌動四方,彷彿天地之間再無物可阻,包括天脈之泉陰陽二泉生生不息的本源靈力。

在場的人間修行者大都是八階以上的一流強者,其中相當一部分都經歷過那場席捲天下的劍魔之亂,此刻血色再染天地,哪怕身處血海中心的是他們現在要對抗的大敵東方鑫,亦不免膽戰心驚。

劍魔以血魔劍橫壓天下,就算無數人有怨言,也無法否認這刻在歷史里的真實。

戮仙訣相比於血魔劍,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變,但見識過當年血魔劍恐怖的人,絕對無法忘卻那刺鼻的血腥味,以及那刺眼的血光,現在他們看到的與當年似乎還有着較明顯的區別,但聞到的卻是真正與當年那恐怖無比相似。

此刻血魔劍再現人間,而且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哪能不讓人心生驚怖?相比於血魔劍帶來的恐慌,北冥朔的身份與處境相對而言便不重要了。

最值得他們慶幸的是,這暗沉的血魔劍並不是朝着他們而來,它的一切威力都落在東方鑫身上。

即便如此,血魔劍也依舊是血魔劍,讓他們毫無畏懼的看着逐漸浸染一切的暗沉血色,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而一個似乎稚嫩,實則充滿風霜意味的聲音則在此時響起,將那些畏懼與怯弱一掃而空。

「劍魔早已身死,血魔劍斬的是人間的敵人,此時不全力配合,更待何時?」

花落語不知何時出現在協靈陣的陣眼位置,笑意輕鬆,不知為何,他整個人都有一種飄渺之意。

他伸手,自有桃花散落,墨清墨源二人只感到身上壓力驟減,原本已經有些凝滯的協靈陣瞬間流轉通暢,所有的靈力對着堯崇三人的三劍合璧匯聚而去,相比於之前,這一次的靈力匯聚更加圓融,鋒芒畢露,再不留任何餘力。

墨清很清楚,就算是協靈陣,在匯聚在場幾乎所有修行者的靈力之後,也無法真正與生生不息的天脈之泉相抗衡,速戰速決,一鼓作氣將東方鑫滅殺才是上策,但在第一次的對碰之中,哪怕東方鑫的出手有了一絲明顯的遲緩,他們也依然沒能將其徹底滅殺,這第二次出手之時,眾人的靈力已消耗頗大,士氣也受到了一些影響,縱然配合三劍合璧的鋒銳,依然不足以真正將東方鑫斬殺。

他們姐弟二人已快要承受不住這等來自眾生的雄厚偉力,但花落語托舉並運轉協靈陣卻顯得那般輕鬆,舉重若輕之下,便已完美引導了一切。

「舅公……」

身體驟然輕鬆,墨源險些一跤坐倒,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目光落在花落語比他還矮著一個頭的身體上,有感激,有羨慕,也有疑惑。

花落語面上笑容依然輕鬆,對着他們二姐弟微微擺手,旋即看向前方,朗聲道:「弒天,還不出手?」

隨着他的這一句話響起,原本遍插凌霄峰的殘劍之中,一柄血色寶劍衝天而起,血腥之氣雖淡,血色卻依舊濃郁,彷彿隨時都可能再將雲端盡染血色。

此劍名弒天,原為劍魔本命佩劍,劍魔之亂中,此劍不知收割了多少性命,然而在劍魔伏誅,無涯劍海與它本身都被尚雲間收走之後,它便成了沒娘的孩子,先後在無岸劍峰山腹與劍池之中接受改造,如今收斂一身血氣,「改過自新」之後,已算是無岸劍峰滄浪劍陣之中舉足輕重的一分子。

只是今日,滄浪劍陣再次遭到了如當年對抗劍魔時那般的大規模折損,它早已將自己視作滄浪劍陣的一分子,這份發自劍魂深處的憤怒從來是實打實的,只是堯崇並未給它指示,它也只得按捺住自己出劍的衝動,直到花落語這一聲呼喊,它方才不再等候堯崇的指示,慨然展露鋒芒!

它並不知曉堯崇不是不給它指示,而是已經將全部心神都灌注入了合劍之中,無暇顧及後方。現在的它,只想殺人。

弒天乃是嗜血之劍,殺人飲血與它而言天經地義,哪怕現在已經願意用規矩束縛自己的行動,偶爾逾矩那麼一兩次也是可以被他自己容忍的。

殺的是令它那諸多兄弟死傷慘重的東方鑫,那便更加好了,不將他斬成膿血,它還當什麼血魔之劍!

人群再度嘩然,便是許多老成持重之輩,此刻都已無法抑制面上驚恐的神情。

嘩然的並非弒天劍的再次出世,早在當年聖閣試圖欺負墨梅山莊沒有強者坐鎮之時,堯崇便一人一鬼殺進了墨梅山莊,將或為利益,或自願成為聖閣前驅的一眾人界修行者掃蕩了個乾淨,那一次的戰鬥之中,許多人都目擊到了弒天的存在,只是對於堯崇來說,這種從人界發源的指摘從來就不是值得注意的事,他自當年妖域皇族身份為司馬無花刻意暴露,便承受了無數莫須有的罪名,多一件暗藏弒天這等莫名其妙的罪名並算不得什麼,那些好事人也不會因為弒天現世就詆毀無岸劍峰這等劍道聖地,尤其是主事人還沒死的時候。

畢竟有了劍魔,方有弒天之凶威,如今劍魔早已成為了歷史,弒天相比而言,也只是一把凶戾一些的魔劍罷了。

如今真正令得人間眾人心緒翻湧的,是弒天的出劍方向。

它一劍斬入北冥朔身軀所化的血色深淵之中,彷彿禍世的魔龍重歸巢穴,血色翻湧之時,北冥朔已沒了任何影蹤。

堯崇咬緊牙關,沒有阻止,就算他想要阻止,此刻也沒有任何辦法。處於三劍合璧之中的他們真正立於風口浪尖,絕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差池,想要支援,也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最關鍵的是,北冥朔早已沒有了生命跡象。

施展着北冥修那獨特天人道的袁雪對此感受尤為深刻。

在那片血色之中,她只感受到了毀滅。

無論是自己,還是東方鑫,都在這毀滅的血色風暴之中。

而北冥朔本人,哪怕沒有弒天的到來,也已形神俱滅!

燃盡自身,他只為向那造成了北冥家悲劇的罪魁禍首揮動最後的復仇之劍,只是與其說他是在燃燒生命,不如說是將自己的一切都給獻祭。

他獻祭自身於周身血色,綻放出戮仙訣最後而最強的鋒芒。

而那一柄早已失去了自己的時代,依然有血染蒼穹雄心的魔劍,則在花落語的鼓動下接受了這份獻祭。

戮仙之訣,先戮己,再誅仙,血芒斬落,天地亦為之變色!

……

此刻的東方鑫面色早已無比難看,在暗沉血色的襯托之下,更顯得面上無比蒼白。

血魔劍,那是荀日照都無法硬接的恐怖存在,這門消耗生命的魔道劍法毫無規則可言,無論仙神還是豬狗,皆為劍下膿血,死無葬身之地。

正宗的血魔劍被劍魔留在了無岸劍峰,尚雲間又將經過修改的血魔劍傳授給了明道,而在血魔劍的旁支之中,更是有着斬仙刀法與戮仙訣這兩種不為人知的存在,只是方承翼的斬仙刀法是一種較為拙劣的模仿,而邱逢春的戮仙訣卻是真正的取其精華,發揚光大,只是前者對於生命的損耗實際上並不大,後者卻是真正的燃燒性命施展,究竟孰強孰弱,便很難真正有個定論了。

北冥朔的戮仙訣他曾挨過一次,那一次的傷勢沉重到他幾乎要自絕心脈以求解脫,好在對方似是沒能將血魔劍的法門運轉圓融,他終究通過秘法與天脈之泉的滋養緩過了勁,可若他沒有天脈之泉的滋養,便是擁有荀日照那般通天的修為,也只能絕望的迎接死亡。

今時不同往日。

弒天劍接受了北冥朔的一切,他的雷霆正意幾乎在一瞬間就潰散瓦解,無論天脈之泉的力量如何龐大,都擋不住這無視一切,只為奪命的血色恐怖。

紫電破散。

青芒斷折。

滅字卷被更強的毀滅意味所斬滅。

而北冥朔與他的距離,本就不過三尺而已。

一道血光在靈力的碰撞之中驟然綻放,隨之一同綻放的,還有兩截依舊閃爍青芒的手指。

東方鑫右手食指中指,被其一斬而斷。斷處鮮血不住噴涌,而那兩道本以可稱仙體一部分的斷指,則直接被血色吞沒,只余幾滴膿血。

紫電驟然瓦解,協靈陣支撐下的三劍合璧阻礙頓消,三劍鋒芒伴隨磅礴靈力直抵東方鑫心口,似要將其一舉貫穿,釘死在無盡藍海的最深處。

血魔劍,戮仙訣,皆為弒滅之法。

北冥朔用性命換來的機會,他們絕不容許有任何浪費!

……

凌霄峰山腹之中,北冥修的出劍驟然停頓。

他的心口已被劇痛吞沒,而那回蕩在血脈深處的悸動,清晰的告訴着他現在發生了什麼。

「你的心亂了。」

司馬無花鄭重指點道:「憑你這般,如何能逼出陰泉的本身意願?」

北冥修沒有頂嘴,只是握緊了手中寒冥,緩緩開口。

「小朔死了。」

他的話語很平靜,在平靜之中沉澱的,卻是極致的憤怒,與不甘。

隨着他的話語斬出的那一劍,更是無比決絕。

他已對陰泉出劍上萬次。

在先前的出劍中,他彷彿一個勵志的探索者,哪怕面前的陰泉並沒有回答他的意願,他的每一次出劍依舊圓融而完美,將劍中的鋒芒展露的淋漓盡致,似是搭起一座溝通的橋樑,等候着來自陰泉深處的回答。

唯有這一劍,透著明顯的憤怒,毫無溝通的意願,彷彿要將面前的一切都給斬碎。

這是純粹的宣洩。

但宣洩之後,一切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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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出北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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