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前景

第286章 前景

午後,建康,秦淮河畔,市集出熙熙攘攘,一處經營鄱陽瓷器的邸店,生意紅火,一箱箱瓷器從店裏被人抬出來裝車,又有不少人和掌柜討價還價,要求訂貨。

邸店出售的鄱陽瓷器,基本以白瓷器具為主,雖然健康城裏經營鄱陽白瓷的邸店不少,但該店的優勢是每天都有瓷器出售,

雖然在瘋狂搶購下,每天出售的瓷器都會很快銷售一空,但光是「每天都有白瓷出售」這一點,加上接受預定,就足以讓人記住店名。

店內後院,幾名商賈正在觀賞店主拿出的鄱陽瓷器,以便下訂單。

店主是個年輕人,姓胡名煒,有新平侯做靠山,所以能夠保證穩定的貨源,並且能訂到上等的鄱陽白瓷。

現在,胡煒就在向客人們展示鄱陽新平最新款式的瓷器,並進行講解。

自詡見多識廣的商賈們,見了架子上擺設的『樣瓷』,一個個看得眼都直了。

其一,粉紅色的筆筒,這顏色有個名號,喚作「桃紅」。

其二,黃色的瓷枕,這顏色名為「鱔黃」。

其三,青色的筆架,這顏色名為「蟹青」。

其四,一個雪白的茶杯,這白色名為「素白」。

又有白底、彩色圖案的瓷瓶,十分漂亮,是為鄱陽新平瓷窯新燒制的瓷種,名為「點花」。

商賈們仔細端詳著,不時發出讚歎聲,胡煒則不急不忙的介紹起來。

「新平瓷窯,無論官民,如今都能燒制大量白瓷,以及...這幾種顏色的彩瓷,現在供不應求,若諸位有意,可在鄙店訂貨,不過...」

「胡老弟,價錢好說!」

「不不,我是說,最快,也得明年初才能交貨。」

距離明年年初,還有半年,幾位急不可耐的商賈聞言一愣:「這麼久?」

「久?」胡煒笑起來,「如今,官窯日夜忙碌,給宮裏燒制瓷器,那是指望不上了,各民窯的訂單,都排到了年前,鄙人能排上號,已經是僥倖,其他人想排還不一定排得上。」

他拿起那雪白色的茶杯:「新平的瓷窯,如今可以燒出如雪一般的白瓷,燒出多少,就賣出多少,如今各地客商雲集新平,都守在瓷窯外等著拿貨。」

「鄙人承蒙新平侯信任,可以在建康守着邸店,然後一封信送去鄱陽新平,那邊的瓷窯,便會留一些,不需要守在瓷窯外。」

這是在炫耀自家靠山是新平侯,商賈們不覺得刺耳,反倒愈發期盼:我就是知道你給新平侯經營產業,有辦法拿到貨,才來你的店進貨啊!

胡煒很淡定,不急不慢的說:

「諸位,這些桃紅、鱔黃、蟹青瓷器,燒制困難,十個只能成一兩個,且不說價錢多少,就說數量,可不多,能定貨就已經不容易了,想要一兩個月便得,那是不可能的。」

漂亮的瓷器,撩動人心,供不應求的事實,讓商賈們很快下定決心交錢訂貨。

胡煒讓掌柜來處理,自己拿起一個白色茶杯,仔細端詳起來。

常見的瓷器是青瓷,而江州鄱陽的新平瓷窯,可以燒出白瓷,這是幾年前的事。

數年時間,新平瓷窯的工藝有了進步,不僅能穩穩的燒出更白、數量更多的白瓷,甚至還能燒出一些彩色瓷器。

彩色瓷器,之前不是沒有瓷窯燒出來,不過一般會視做「異色瓷」,是「窯變」產生的『妖物』,窯工認為不吉利,所以都會將其打碎。

但是,新平的瓷工,可以有目的的燒出「桃紅」、「鱔黃」、「蟹青」等顏色瓷器,雖然燒制頗為困難,卻是人力所得彩瓷,不是『妖物』。

所以,這樣的彩色瓷器,成了御用之物,專供皇宮,其他人不得使用。

不過隨着彩瓷產量的增加,以及無數人的追捧,新平的彩瓷,也開始對外銷售,連同雪白的白瓷一道,成為供不應求的「鄱陽特產」。

鄱陽內史、新平侯李笠,上任后制定了一些瓷器交易制度,新平所有瓷窯燒出的上品白瓷以及彩瓷,基本上都是通過「代理」來銷售。

而燒出彩瓷的瓷窯,也可留下一定數量彩瓷,自行銷售,但尋常人可買不到。

胡煒卻能拿到貨,因為他如今有新平侯做靠山,在建康城裏開了邸店,為新平侯打理產業,專營鄱陽瓷器。

瓷器店生意紅火,不敢說日進斗金,但發大財是肯定的。

如此一來,他就能和柳夫人衣食無憂,過自己的小日子,雖然看起來平淡,但也有滋有味。

他再看向茶杯,只覺這白色十分漂亮,比雪還要白,難怪如今建康城裏富貴人家都想方設法,購買新平的「素白」瓷器。

杯、碗、硯、盤、碟、瓶、罐、壺、枕等等,就是要「白」,使得其他地區瓷窯燒出的青瓷,備受冷落(相對而言)。

當然,白瓷的價錢不菲,尋常人家還是用青瓷器,但胡煒知道,新平瓷窯的白瓷、彩瓷產量,會逐年暴漲。

這漂亮的白瓷和彩瓷,會讓無數人富起來的,他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未來的生活,前景一片光明。

。。。。。。

傍晚,建康一隅,新平侯府,黃姈正與杜氏閑談,女兒李平安在旁邊玩耍。

兩歲的李平安能走能跑能說話,所以成日裏有很多話和娘說,黃姈好不容易才哄得女兒自己玩玩具,得以和娘談起正事。

首先是娘家。

李笠如今是新平侯、朝廷命官,得天子看重,破例在家鄉為官,那麼妻族若還經營賭檔,名聲就有污點,容易被人抨擊。

所以,從年初開始,黃家賭檔就關了門。

但是日子要過下去,賭檔沒了,要有新的財源。

一大幫跟着黃家過日子的手下,不能遣散,而多年經營下來的人脈,不能荒廢,於是,在女婿李笠的授意、指點下,黃大車帶着兒子們辦商號。

集資、做專營。

以有償集資吸納大量資金(錢糧),然後做鹽專營,以及專營某段航道的運輸,又在該航段堰壩商埠辦逆旅。

如此一來,黃家原來的一大幫手下依舊有活干,而且收入還明顯提升,靠着多年人脈吸納的資金,用來『錢生錢』,賺得比賭檔多很多。

黃大車能帶着老朋友們繼續發財,那麼關係就不可能生疏,還會愈發密切,黃家的威名,依舊不會被人忘記。

「販鹽就不說了,自古以來都是暴利,雖然我們是從外地鹽商那裏進貨,再在鄱陽轉賣,但利潤依舊可觀,而航運,也是不錯的。」

「過得幾年,航運必然愈發繁忙,利潤也會增加,前景一片光明,可比賭檔好多了。」

「航道分段,每段航道的下游堰壩,是商旅停留之處,隨着航運發展,必然成為商埠,過往客商雲集,逆旅的營生看上去不起眼,利潤可不會低。」

黃姈向娘分析黃家「錢途」,不過嫁出去的女兒,等於潑出去的水,她是李笠的正室,所以,話題很快轉到李家產業。

李笠在鄱陽的產業,就是河邊作場,但因為暗地裏製作違禁之物,所以不方便多說,黃姈說的是如今在建康的產業——瓷器店。

「彩瓷要燒出來不容易,但用的上色顏料才是關鍵,可即便如此,十個胎坯能燒成兩三個,已經是很不錯了。」

黃姈拿着一個黃色的瓷燈盞,有些感慨:「所以,還是白瓷好,工藝幾經改進,如今良品率很高,產量大。」

「我們要做的瓷器買賣,就是以白瓷器具為主,而且是品質一般的白瓷,薄利多銷,先把名氣打響。」

「別家邸店總是沒貨,我們的店卻總有貨,臨時起意上門的商賈,多少都能買到一些,時間一長,人家一想到要進貨,第一個就會想到我們的店。」

「至於彩瓷,就留幾個鎮店之寶,然後平日裏只接訂貨,先把店面做起來,慢慢增加人手,等掌柜、夥計都熟練起來,再擴大規模...」

黃姈獨自一人在建康,要考慮經營侯府產業,需要杜氏幫忙,所以才分析「市場前景」。

如今正是打基礎的時候,她卻即將生產,那麼接下來一段時間,瓷器店那邊得杜氏幫忙拿主意。

說着說着,忽然眉頭一皺,手不由自主捂著肚子,杜氏見狀趕緊上前:「怎麼,是不是要生了?」

「好像、好像不是...」

「哎喲,你就別管事了,好好休息,這幾日也就差不多了。」杜氏心疼女兒,因為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生育。

「娘,我不要緊,又不是沒生過...」

「娘!」李平安見着娘似乎有些不舒服,扔下玩具湊過來,滿臉關切的問:「是弟弟要出來了么?」

「不知道呀,可能是打了個盹呢。」黃姈笑道,她不知自己懷的是男是女,但杜氏一直和李平安說,是個弟弟。

李平安還是好奇:「那他肚子餓了么?」

「不餓的...」黃姈苦笑着,杜氏見黃姈額頭開始冒汗,趕緊讓奶娘過來帶李平安出去,然後握著黃姈的手:「是不是開始疼了?」

「呃...還,還好...」

黃姈支吾著,但杜氏是過來人,看情況知道緊要關頭快到了,趕緊讓人把住在府里待命的穩婆請來,開始做準備。

「娘,我沒事的,日子還沒到...」

黃姈忍着疼,不忘吩咐侍女把賬簿收好,杜氏見狀急了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賬簿。」

「娘,你就別...呃....」

黃姈疼得話都說不利索,聞訊趕來的穩婆仔細一看,立刻吆喝起來:「要生了,要生了!快,快做準備!」

一應所需物品早已備好,侍女們趕緊做好準備,而杜氏則應穩婆要求,退到室外等候。

李笠在鄱陽當官,黃姈按例在建康居住,所以身邊只有杜氏陪着,杜氏聽着裏面傳來的動靜,坐立不安。

女人生產十分兇險,稍有不慎,就是一屍兩命,若出了意外,即便大的熬過來,也會元氣大傷,所以,女人生產如同過鬼門關。

杜氏聽着女兒在裏面叫喚,急得不行,黃姈已經生過一次,所以此次風險不會太大,但杜氏關心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生下來的是男是女。

這一點很關鍵,李笠封了侯,前途無量,將來必然要有兒子繼承家業,若身為正室的黃姈生不齣兒子,那可不妙。

女人再貌美如花,總是會老的,總有失寵的那天,只有生下兒子,將來有兒子做依靠,地位才穩。

雖然黃姈還年輕,有的是機會生兒子,但是早一日生下兒子,就能早一日讓人放心。

不知過了多久,清脆的嬰兒啼哭聲響起,杜氏聽了之後趕緊走到門旁,滿是期盼的等消息。

卻見一名穩婆出來,向她道喜:「恭喜,恭喜!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母子?!」杜氏激動萬分,右手捂著嘴,幾乎要喜極而泣:「好,好!有賞,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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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棟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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