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雨露均沾」

第六百零九章、「雨露均沾」

原來,朱恆說的是他七歲那年的事情,失母之痛加上失腿之痛,朱恆不但自閉了,也失語了。

中秋這日也是如此,無論太后怎麼哄他也不肯開口,也不吃東西,最後還是小海子拿了一塊月餅哄他,說了那樣一番話,朱恆才接過了小海子的月餅。

沒承想,十三年過去了,朱恆居然還記得這事,更沒承想,朱恆還能笑着把它說出來。

可對小海子和小路子兩人來說,那段經歷卻是不想再回味的,太凄慘了。

小海子和小路子兩人是朱恆落井之後被太后選中到他身邊的,彼時太后把朱恆身邊的人都發落了,從自己身邊選了幾個人去伺候朱恆。

可那幾個人到朱恆身邊后,朱恆的失語症非但沒有一丁點好轉,反倒更嚴重了,不搭理人不說,還經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發獃,即便那幾個人強行留在他身邊,他也能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後來,太后聽從太醫的勸,從監辦處選了兩個年齡和朱恆相仿的兩個太監送到朱恆身邊,也就是小路子和小海子。

這兩人是太后仔細挑選的,小海子活潑愛說,有點話癆,小路子相對來說穩妥些。

一開始,朱恆也不接納他們,後來,是小海子永不言棄的話癆和笑顏一點點地吸引了朱恆的目光,也一點點撬開了朱恆的嘴巴。

不過真正令朱恆開口是因為太后要處置覃初雪,小路子和小海子至今仍能想起朱恆那慘烈的哭嚎聲。

「你們兩個,做什麼呢?他們一個個都笑了,你們兩個卻哭喪著臉,難不成真想逼我在最快樂的時候抽你們?」朱恆也意識到這兩人因何臉紅了,可那些過往他的確已經放下了,不想再陷進去。

「好像你真能抽似的,有本事站着抽,別坐着。」小海子把眼淚一抹,笑道。

「這可是你說的。」朱恆笑了,命人把鞭子拿來。

江東幾個雖不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可也大致猜到方才那件糗事多半關聯著朱恆某段不太愉快的過往,為了把這段過往岔過去,江東配合著把鞭子拿來了。

當然,他拿的不是馬鞭,是抽陀螺的鞭子,這鞭子抽在棉襖上不會太疼。

朱恆接過鞭子,從輪椅上緩緩站了起來,拿鞭子指著小海子道:「你過來。」

「才不呢,我又不傻,有本事你走過來。」小海子目測了自己和朱恆的距離,說道。

「行啊,一個個都敢跟我耍橫了,等著。」朱恆咬了咬牙,邁出了步子。

曾榮本欲過去扶他一下,陸琅攔住了她,因為江南和江北兩人已一左一右候着呢。

只見朱恆邁出了一步之後,停頓了一會,才繼續邁出了第二步,因為身邊沒有欄桿和扶手,他的身子略微晃了一下,沒等江南和江北伸手,他就立穩了。

就這樣,朱恆走一步停一下再走一步,一共走了六步才站住了,揮出了手裏的鞭子,打到了小海子的胳膊上。

「主子,您知道你方才走了幾步?」小海子樂顛顛地問道,似乎方才那鞭子不是落在他的胳膊上。

「這人莫不是傻了?不知道疼?」朱恆見此,沒好意思再揮鞭。

「主子,您上當了,這小子賊著呢,他是怕您再打第二下,故意拿話岔開。」江南笑道。

他還惦記着上次生日時小海子給他挖的坑,弄得主子好幾天看他不順眼。

「是嗎?我試試你。」朱恆的鞭子揮向了江南。

江南本能地抬手一擋,鞭子也打他胳膊上了,「啊,主子,您真抽啊?」

「讓你多嘴,該。」江北笑道,哪知他話音剛落,鞭子也落他身上了。

「哦,我知道了,敢情主子是想雨露均沾啊,我們三個人可都挨了一鞭子,剩你們三個,麻溜點,主動點。」小海子得意地笑道。

誰知朱恆一聽「雨露均沾」這詞,立馬一鞭子甩到了小海子身上,這下本來正一個個憋得難受的江東等人均放肆地大笑起來。

小海子一開始沒明白眾人笑什麼,見朱恆的目光飛向了曾榮,仔細一想,明白是自己用錯詞了。

儘管如此,他也不肯認錯,反倒拉着陸琅求助道:「師傅,還是您老人家最好,您看他們一個個,就會挑弄是非,明明就一普普通通的詞,他們非要往歪里想。」

陸琅一開始也沒明白這些人笑什麼,不過聯想到這些人的出處,再一看眾人的神情,他懂了。

只是以他年齡,不可能會跟着幾個毛頭小子去起這種哄,更別說,其間還有兩名太監。

「是我們往歪里想嗎?明明是主子抽的你。」江南暗戳戳地又拱了下火。

「可不,我們幾個可什麼都沒說。」江東添了把柴,不能白瞎「挑弄是非」這四個字。

「幹嘛幹嘛,都欺負我們小海子?小海子,我跟你一夥的,不過挨鞭子這事還是別雨露均沾了,這種好事還是可你先來。」小路子補了一刀。

這下眾人更是哄堂大笑起來。

就連朱恆也因為一下沒繃住差點沒站穩,還好曾榮過去扶住了他,江北把輪椅推了過來,讓朱恆坐了上去。

「夫人,我們打個商量唄?」小海子湊了過來。

「何事?」

「主子今日笑得這麼開心,夫人能不能賞奴才一個雙份紅封,奴才也不多要,就把小路子那個添給奴才就成,既然他說挨鞭子沒必要雨露均沾,那紅封也是一樣的,都別雨露均沾了。」小海子賤嗖嗖地說道。

眾人一聽,又是一番哄堂大笑。

朱恆本來好容易止住了笑,聽到這番話,他又差點笑岔氣了,指著小海子道:「你再不閉嘴,信不信我讓你看不到明日的太陽。」

「主子,做奴才真難,奴才好容易斑衣戲彩一回搏主子一笑,主子不賞反倒要罰,今兒可是過年呢。」小海子故作委屈狀,說道。

「成,賞,賞。」曾榮回道。

不沖別的,就沖朱恆這一晚上的笑曾榮也得給他雙份的紅封。

因為這極可能會是她和朱恆有生之年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這種快樂無關權勢也無關金錢,簡單、純粹,千金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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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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