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含糊其辭
呂夷簡居然肯為這敗家子站出來說話，趙禎都有些意外。
只聽呂夷簡說道:「陛下，鹽鐵使私自處斬嗣秀王，着實罪大惡極。然其一，秀王爺強搶逼死民女在先，按太祖遺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秀王爺該受律法懲治。其二，石家世代忠良，為大宋江山立下汗馬功勞。衛國公又僅一獨子，不宜處極刑。臣以為石小凡應發配邊疆，終生不得回京。」
呂夷簡雖然自私自利，為排除異己不擇手段。然他卻算不得奸相，在大是大非上他還是講原則的。
呂夷簡輔佐年少的仁宗，在太后臨朝聽政的情況下，正確處理北宋社會諸多矛盾，保證了北宋社會安定，經濟發展，為宋代名相之一。
嘉祐八年，配享仁宗廟庭。寶慶二年，繪像於昭勛閣，為昭勛閣二十四功臣之一。
劉太后臨朝稱制。呂夷簡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正式拜相。
劉太后性格剛愎，又不明習國政，但朝政非經她批准不可。呂夷簡一方面要細心處理國家大事，一方面還要小心翼翼地約束太后的放縱和獨斷專行。
在這種情況下，呂夷簡本着公忠報國之心，殫心竭慮地處理萬千事務。小事他照顧太后的顏面，大事則寸步不讓，有時惹得太后非常惱怒。
遇到這種情況，呂夷簡總是詳細剖白，再三陳述自己的意見，迫使太後接受正確意見。
這幾點上，呂夷簡算得上是明相。
但同樣，呂夷簡身上也有這諸多毛病。比如反對他的人不夠寬容。這些人物常常被他貶往遠方任職，如孔道輔、范仲淹等。
歐陽修更是直言不諱的批評呂夷簡「二十年間壞了天下。其在位之日，專奪國權，脅制中外，人皆畏之」。
其實歐陽修這麼評價呂夷簡，有些以偏概全了。
呂夷簡厭惡石小凡，恨不能將他趕出京城，永生永世不要見到他。然卻並無殺敗家子之心，況且這事上是趙青有罪在先。
實際上，呂夷簡內心也暗暗佩服敗家子的勇氣。他為了提民夫申冤，竟然連王爺都敢殺。
趙宗彥一聽不樂意了:「呂相公你什麼意思，趙青有罪自有宗正寺審理，然後報與陛下決斷。趙青如何定罪還輪不到他一個小小的鹽鐵使，他枉顧國法斬殺親王，天理難容！臣請求陛下，殺了石小凡以儆效尤！」
「對，殺了石小凡！」
「陛下若不殺了此人，我等趙氏子孫還有何面目留與京城。這大宋朝到底是誰的天下？」
「求陛下為臣等做主！」朝下宗親紛紛站出來，請求處以極刑。
石元孫一聽大驚，慌忙站出來跪地哭訴:「犬子年少無知，還請陛下寬恕其死罪，臣願代子受過。」
此言一出，群臣大驚。石元孫一把老骨頭，怎麼能替兒子去死，這分明逼着官家網開一面。
趙宗彥大怒:「衛國公，雖說子不教父之過。可令郎是殺人之罪，自有其自己承擔，豈有父代子償之理。」
朝堂之上嗡嗡之聲大作，都在紛紛議論起來。
「夠了，」趙禎一聽大怒:「趙青逼死民女，死有餘辜！鹽鐵使動用私行，更是不可饒恕。然處以極刑，朕如何對得起為大宋江山效犬馬之勞的這些將士！」
趙禎意思很明顯，就是想保住石小凡的狗命了。
范仲淹站了出來:「臣反對處斬鹽鐵使。」
「臣也反對。」說這話的是韓琦。
「臣反對。」
「臣反對。」
……
李迪、包拯、薛昆、張堯佐等人都反對處斬石小凡，然後是幾乎所有臣子都站了出來。
顯然眾人都再為石小凡說話，而且每個人都認為趙青死有餘辜。除了那幾個宗師親王，沒有人同意石小凡死刑。
趙禎適度的點了點頭表示滿意，群臣不同意殺石小凡，但不代表不懲治他。
發配流放是一定的了，這也是呂夷簡等人的底線。
趙宗彥等人眼看這敗家子是不可能抵命了，讓他流放也好，京城中以後就算是沒了這號人了，那麼對宗室王親的威脅也就沒了。
「還請陛下決斷！」趙宗彥躬身說道。
趙禎拿起桌子上一份聖旨，交給旁邊陳琳。
群臣慌忙跪下接旨，陳琳拿出來念道:「門下，朕膺昊天眷命。鹽鐵使石小凡極其家丁，枉顧國法、違堯舜仁心、悖風俗、廢紀綱、私斬太宗子後嗣秀王，為國律法難容，其罪罄南山之竹難書，填四海之水難平。今為正超綱，頓臣紀，特削去鹽鐵使之職，為罪贖發配。佈告今外，咸使知悉。」
群臣一聽，均是雲山霧罩。趙禎這聖旨何解?石小凡發配也就罷了，怎麼連流放地都沒說。
這份聖旨含糊其辭，並未說出敗家子發配何地，也沒有說流放期限。
按規矩，即便是流放也有期限。宋律流放三年的，三年後是可以回京想。哪怕是此生不能回京，聖旨上也應該註明。
眾人頗為蹊蹺，趙宗彥隱約感覺不對，正要開口詢問，趙禎接着又道:「宗正寺為王親宗室之所轄，理應約束監督指責。即日起，宗正寺一幹事務由朝廷委派官員管束布令。凡有違律亂法者，當按太祖遺訓，從嚴處置。自太祖得天下以來，始以仁治國，若再有趙青之流殘害百姓者，貶為庶民嚴懲不貸！」
趙禎這一席話，意味着宗室王親的好日子到頭了。以後宗正寺大小事務由朝廷委派的官員管理，皇親犯法不但與庶民同罪，反而是更為嚴厲。
趙宗彥等人大吃一驚，還沒等說，趙禎已經起身離座。
旁邊陳琳跟着說道:「退朝！」
早朝朝臣們都期待官家如何處置敗家子，發配流放是一定的。到底是八千裏邊塞還是三千裏外地方，群臣議論不已。
誰知道官家不按套路出牌，雖然給敗家子定了個即日發配的罪名，這到底發配到哪裏並沒有明說。
加倍離奇的是，發配是需要衙門派出官差一路押送。這次也被趙禎拒絕了，押送的隊伍竟然是趙禎親兵，這更加耐人尋味了。
石元孫恍恍惚惚下了朝，同僚紛紛詢問，石元孫也是一頭霧水。
散朝後，陳琳親自帶着趙禎親兵侍衛去了天牢，侍衛們帶着枷鎖鐵鏈，倒是和平常充軍發配沒有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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