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章 古城夕陽

輸血，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操作。實際上，周仁他們心裏也沒底。

太醫局第一次研製出檢測血型的辦法，尚未進入臨床試驗。事急從權，邊關戰事吃緊，他們僅僅是上了一堂課，就被發配過來了。

石小凡知道，一旦與交趾開戰，即便是大宋朝的熱兵器佔盡優勢，依然避免不了傷亡。想當年北征西夏，石小凡的神衛軍就有不少將士受傷陣亡。

他們有時候並非死於刀傷，而是細菌感染或者是流血而亡。有了抗生素，使得將士們的傷亡大為降低，而血漿的辦法，更是會使得許多傷兵起死回生。

古代重傷兵，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多。這都是受與條件限制，像是郭靖這樣的，身上佈滿了傷痕尚在其次，血已經流幹才是致命的。

誰知道他一被輸上血，原本毫無血色的蒼白臉上，居然漸漸紅潤起來。

早就聽說太醫局神醫活死人肉白骨，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打掃戰場，這場永平寨保衛戰中，活下來的將士們個個都奄奄一息。除了四個重傷不治身亡之外，剩下的這十幾人都被包紮了傷口，輸入了鮮血。

永平寨地處前線，此刻最好的辦法是放棄這裏，撤回邕州。待范仲淹大軍趕來，再全線碾壓交趾。

反正此時的寨子已經沒有百姓了，這裏失去了戰略價值。而且，思稟現在還在他們手裏，萬一交趾人再趁勢反撲回來，楊文廣這幾百人未必守得住這裏。

李日尊手下三員大將除了思稟，還有古森、貼浪兩支萬人部隊，若是他們知道宋軍主將在永平寨，想着活捉楊文廣，那就不妙了。

「周郎中，能把他送到邕州城么？」楊文廣問道。

周仁搖了搖頭：「不成，他傷勢太重。這些傷兵，有七個可以送回邕州養傷，剩下的都不能移動。」

「好，來人，把他們七個送回邕州城，其他人，隨我固防！」

楊文廣下着命令，他要留守永平寨，保護這些傷員。活着的，大概有一十八人。三百一十八名將士，最後只剩下這一十八人。

其中七個傷勢相對較輕，可以送到邕州靜養。而這十一個人，包括郭靖在內，是不能動的。因為傷勢較重，一旦移動就會加重傷勢。

「楊將軍，讓我留下來，您帶他們回邕州吧。」楊文廣身邊的親隨楊語之說道。

楊文廣搖了搖頭：「不成，我留下，你帶他們走。」

「將軍，您是主帥，怎麼能在這兒犯險！」

楊文廣微微一笑：「犯險？犯什麼險。就算是來個千軍萬馬，難道我們就怕了他們不成。」

楊家將的將士嗷嗷叫着；「就是，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殺交趾賊寇，衛我永平！」

最終，由楊語之帶着十餘人護送這七個傷者回邕州。楊文廣帶着部下繼續駐守永平寨，為了這十一個重傷兵。這是值得的，因為這些人每一個人都值得尊重。

黃豆豆他們終於回到了邕州城，邕州安撫使趙文德被投進了大牢，邕州變了天。可這管她什麼事呢，她每日都來到城牆翹目遠望，期盼著自己的官人能夠活着回來。

儘管希望渺茫，可她依舊在奢望。懷裏的孩子已經沉沉睡去，幼小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正在經歷著一場生死。那些守衛邕州的將士們，若是沒有他們，邕州城怕早已被攻破了。

他叫郭康，是郭靖給兒子起的名字。只有看着自己兒子的時候，黃豆豆才能忘記心中的傷痛。她不敢想，不敢想郭靖在永平寨的情景。

即便是楊家將去營救了，可恐怕早已來不及了。若不是為了孩子，郭靖若是有個三長六短，黃豆豆也會從這數丈高的城牆上跳下去，去和自己的丈夫團圓。

可是看着懷裏的孩子，黃豆豆的心又軟了。她必須堅強，即便是一個人把孩子撫養長大。等康兒長大了，自己就可以驕傲的告訴他，你的爹爹是個英雄，大英雄。

普天之下沒有一個男人比得上他，你的爹爹是為了百姓而死，為了咱們大宋犧牲。

儘管已經猜到了郭靖的結局，可她的內心還是抱着一線希望。直到夕陽西下，她還是站在城牆上久久不肯離去。

黃豆豆翹望着遠方，她在回憶著以前和郭靖這一起的甜蜜時光。孩子醒了，哭聲嘹亮。黃豆豆輕輕的拍打着他，郭康的小臉通紅，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母親。

黃豆豆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噗噗而下。郭靖，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回來。孩子沒有父親，我不能沒有你。

大概是黃豆豆的哀求感動了上蒼，不遠處一隊人馬緩緩而來。黃豆豆一驚，極目遠眺，那是楊家將的將士，好像還有一些傷兵。

黃豆豆心中怦怦亂跳，瘋了一樣抱着孩子衝下了城牆。以至於守衛嚇得還以為敵軍來襲了，她慌慌張張跑下城牆，發瘋一樣衝出城門。

遠處，這一支十幾人的將士緩緩而來。城內的永平寨百姓也跟着慢慢走了出來，人們震驚的看着。

對方越走越近，人們終於發現，只有活着的七個傷兵回來了。這就意味着，剩下的人都回不來了。

回來的，他們的家人哭着喊著撲了過去，劫後餘生的哭喊，帶着內心的狂喜。

沒回來的，那才是真正的傷心。那些戰死的將士，百姓裏面有他的妻兒有他的父母。

這些百姓嚎啕大哭，黃豆豆身體一晃，她看了好幾遍，回來的這七個人沒有自己的丈夫。

每看一個人，她的心就狂跳一下，心也就涼了一分。黃豆豆心如死灰，如什麼行屍走肉般踉踉蹌蹌。

「大嫂，郭靖還活着！」馬車上一個傷兵扶著欄桿喊到。

黃豆豆一驚，抬一看這個包着像個粽子的人，身形眼熟，卻絕不是郭靖。郭靖她知道，即便是不看面容她也能看出來。

「我，我是皮蛋，郭靖在永平寨，他受了重傷不能移動。」

皮蛋，他居然沒死。黃豆豆驚喜交集的撲到馬車邊：「郭靖他，他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傷得很重，本來是不行了的，幸虧楊將軍帶來的神醫給他輸了血。」

「輸血？」黃豆豆一愣。

「反正，反正郭靖死不了就是了，嫂嫂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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