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不治了

醫院病房，天色微暗。

顧淺站住窗前望着只剩下一點彩雲的落日天空，表情沒有波瀾。

「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救顧墨涼。」

她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去。從背後看，她身形瘦弱似乎只剩下了骨架。

看見她要走，一個中年女人忍不住上前就欲追上去：「站住！顧淺，你以為除了你我們家就找不到合適的腎源了嗎！挾恩圖報？你配的上我兒子嗎！」

中年男人拉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往前走半步：「行了，兒子的病拖不得了！我們哪有時間再去找其他人！」

病床上的男人，此時蒼白瘦弱到了極致，卻依舊不掩帥氣。稜角分明的臉，此時五官越發深邃迷人。

他眼神極為淡漠，微皺眉薄唇抿緊，似乎不是在談論自己的生死，語氣極為平淡：「這病，我不治了。」

他這話一出，中年女人立即身子僵硬起來：「墨涼，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只要你能活命，我即使跪下來求顧淺都願意！你現在說不治了，是在剜我的心啊！」

顧墨涼薄唇又隱隱抿緊幾分：「我不會娶她的。死都不會娶的。媽，你知道我想要娶誰！」

顧夫人聽到兒子依舊淡漠的嗓音，卻是痛苦的廝喊起來：「我知道你喜歡柔兒！我也喜歡！可你看到了沒？我給她打了多少通電話了，她都不回來！你病的都要死了！她還不回來啊！墨涼，你倒是想娶她，人家的心大著呢，她願意被你娶回家嗎！」

顧墨涼久久沒有開口，半晌卻忽然咳嗽起來，久久停不下來。

顧夫人立即扶着他，輕輕拍着他的脊背：「墨涼，是媽媽不好，媽媽說的太多了，你不愛聽，媽媽就不說了！」

顧夫人語氣里還帶着哭腔。

顧墨涼喉頭滾動着，他手上卻緊緊攥住白色床單，青筋根根暴起。

他抬眼望了從來都像是貴夫人一樣的媽媽，幾個月之內憔悴成這個樣子。

爸爸他脊背也似乎比曾經彎了不少。

手指把床單快要攥出窟窿里，又被他緩緩撫平。

「好，我同意，但我想先見見顧淺。」

*

熟悉的病房，此時天色已黑，病房裏卻依舊是黑暗的。

藉著昏黃的路燈，顧淺站在病床旁邊，望着那張熟悉的臉，眼睛捨不得移開一秒。

他瘦了，瘦的已經沒什麼肉了，像是一陣風就能把他吹散。

但，因為瘦五官顯得更加立體了。

她貪婪的在心裏細細描摹着他的臉。

顧墨涼感受着顧淺灼熱，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的目光，忍不住臉色發黑的輕咳了兩聲。

顧淺這才微微收斂。

「顧小姐，我想知道，多少錢，你願意什麼條件不提的給我換腎。」

顧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可鼻子卻隱隱發酸。

「我不要錢，只要嫁給你。」

顧淺的聲音很清淡，卻堅定。

饒是顧墨涼早知道，顧淺野心很大，愛慕虛榮，小錢根本打發不掉。

但，聽着她聲音，看着她這個人的時候，他竟然還有些恍惚。覺得他看錯了她。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顧墨涼眼神鋒利：「一千萬？」

顧淺不動。

「五千萬？」

顧淺依舊不動，反而用一種極為悲傷的眼神望着他。

顧墨涼嘴角嘲諷的笑越發深重：「看來，你圖謀不小。顧家少奶奶的名分就那麼重要？」

顧家少奶奶？

顧淺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眼神也罕見的低垂了下去：「我不圖顧家少奶奶的名分。甚至結婚之前，我們可以簽婚前協議。」

「那你可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顧淺嗯了一聲，毫不介意。

顧墨涼銳利的眸子盯了顧淺半晌，忍不住輕嗤出聲：「那你圖什麼？顧小姐，我不喜歡別人欺騙我。」

顧墨涼忽然起身站起，瘦弱的身子絲毫不影響男人氣勢的強大。

他居高臨下的望着她，眼神里滿是漆黑：「顧淺，你要什麼？」

這張臉離她很近，顧淺曾經很多次的在夢裏見到過，只是卻都觸碰不得。

而這個時候，彷彿她一伸手就能觸摸的到。

顧淺痴痴的望着顧墨涼，強自壓下去想要觸碰的心思，只望着他的雙眼：「顧墨涼，如果我說，我要的只有你呢？」

顧淺的雙眼帶着說不出的深情，這樣的深情讓顧墨涼心驚。

他眼神半眯，神情極凌厲：「顧淺，如果我沒記錯，我們應該才是第二次見面。」

顧淺微微搖頭，神情似乎總透著憂傷：「是第三次，第一次我不小心在咖啡館撞了你一下，第二次你來我們公司簽約。」

顧墨涼聽的神情微動：「所以，你想跟我說，你對我一見鍾情？」

顧淺手指微動：「顧墨涼，誰說一見鍾情就不是愛呢，這是我唯一接近你的機會。」

顧墨涼深邃的眸子看着顧淺半晌，這才轉了身：「明天給你答案。」

顧淺低低嗯了一聲，望着他瘦弱的身影半晌，最終朝外走去。

回到租住的小屋裏，顧淺拿出一本泛黃的筆記本，愛惜的撫摸了半天，這才打開了來。

上面的筆記極為遒勁有力。

顧淺細細用手指摸著，卻有眼淚慢慢掉落下去。

「我終於，又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