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生意

修仙，在凡人看來，是一項『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偉大事業。

它是偉光正，高大上，摒棄了凡俗，走出了紅塵的超脫方式。

它應該是神秘的，未知的，莫測的...

「莫測個屁啊。」

林輝推開屋門，陽光好似蝴蝶一樣撲進了他的懷裏，可林輝卻沒有一點詩情畫意，只是動了動有些鬆弛的眼皮。

輕舒了口氣，林輝放眼望去，綠濤林海，仙鶴輕舞，殿堂古拙，仙靈之氣仿若棉花糖一樣飄蕩在空氣中。

這裏是一處修仙勝地，人們嚮往，渴望，擠破了腦殼想要進來的地方。

六年前，林輝同樣是一名嚮往修仙成聖的凡人。

機緣巧合下，他救了一名修仙大派的長老，也就是現在林輝立足的點玄派。

修仙啊，長生啊，多麼誘人。

林輝挾恩圖報，執意加入了門派。

可他嚮往的修仙生活就像一面輕薄的玻璃一樣，在幾年前碎成了渣。

最差的靈根資質，即使有那名長老的暗中提攜，林輝也用了幾年時間，才從一名凡俗達到了練氣一層。

之後又是三四年時光耗去，修為毫無寸進，林輝徹底絕望了。

他開始俗了，開始墮落了，開始做起小生意了。

有那名長老的虎皮在外，即使林輝做得有些市儈，大家也沒有太在意，誰會在意一名自甘墮落的人？

..

走到屋外，林輝抻了抻腰，簡單活動下身體，就打開了一套拳架子。

拳臂擺動間，好似兩根石柱，那夯實的質感攪動着空氣，造成了一陣陣低沉的嗡鳴。

拳架子過了幾遍，林輝突然手腕一抖，威猛異常的拳法轉變成了一套更加深沉的掌法。

林輝此時的動作不快，甚至比起那套拳法，動作反而慢一些，但空氣就像被灌入了膠水一樣，變得粘稠無比。

每次揮掌，林輝的手掌輪廓都會微不可查的膨脹一圈，粗暴的撕開空氣，帶起的氣浪在幾米外都能感受到。

過得片刻，這厚重氣勢又被輕靈取代，不帶一絲煙火氣息的掌法頻頻滑過空氣，引起了一陣陣細微的尖嘯。

厚重與輕靈隨意變換，足見林輝對這套鐵砂掌修鍊至臻了。

「可惜了...」

掌勁收斂，林輝望着雙手輕嘆。

鐵砂掌在凡人間也算是一門高深武學了，可在修仙者看來，完全就是孩童雜耍般的鬧劇。

收拾心情，林輝準備去食堂吃點東西。

剛走出院門，迎面一名青袍青年走了過來。

對方一身藏青色深絨長袍，袍子針腳細膩，銀線鎖邊。

腳踏銅色薄底長靴，腰纏金鏈玉鎖，頭戴滌綢軟冠，露出一張英俊颯爽的臉龐。

看到對方，林輝眼角一挑，職業化的商人笑容洋溢，緊趕幾步，熱情無比的迎了上去。

「羅師兄，您這是有事找小弟？」

羅化鵬見林輝這幅商人嘴臉，心中鄙夷，語氣也就不怎麼親近了：「林師弟近來生意可好？」

這種生硬的客套話，林輝應付起來那是一個得心應手。

先是暗暗彰顯了背後那名長老的虎皮，又透著一股能熔金化鐵的熱情，羅化鵬實在綳不住，只能勉強給了個笑臉。

林輝也沒有窮追猛打，幾句話就帶到了生意上。

「羅師兄是今天要見到靈石，還是能容我寬限幾天？」

掂量着手中儲物袋，裏面的東西已查看過了，除了一個怪異的石頭鐲子，其餘都是正常的修士物品。

「今天就要。」

羅化鵬語氣微微有些焦躁。

「那石鐲要是賣不掉，就送給林師弟了。」

臨走前，羅化鵬想了想，多囑咐了一句。

這批東西里，那石鐲還真是從上古遺仙的洞府中摸出來的，當時被供奉在一座祭台上，顯得非常神秘，好不容易破開了祭台，拿到石鐲的羅化鵬差點罵娘。

靈力灌入，毫無反應，拿給師門長輩們看了，也沒什麼見解，都說是普通石材，就是重量有些異常而已。

折騰了好久，石鐲依然故我，羅化鵬也就熄了心思，仍在儲物袋裏當擺設了。

這次乾脆直接送出去，省的鬧心。

林輝聞言，點點頭，沒有多問，兩人寒暄幾句就分開了。

顧不得吃飯，林輝急匆匆往坊市行去。

坊市不大，但那是相對整個門派來說。

青石磚路，紅牆綠瓦，高大的坊牌非常醒目。

一路人不斷與林輝熟絡的打招呼，林輝一一回應，這是他努力兩年多換來的路子。

起初是擺地攤，認識的人多了，路子也就廣了。

不管多麼棘手的東西，只要不違規，不犯法，他都能給搞到，也能銷出去。

八面玲瓏，九心十竅，林輝感覺自己要是在多幾個窟窿，就能乘風而去了。

進入坊市后，林輝直奔目標，那是好友李順打工的店鋪。

兩人也算是難兄難弟，一起擺攤折騰，只不過李順沒有修仙，而是凡人。

見面招呼一聲，林輝就把儲物袋扔給了對方，李順笑罵着清點，還約著明晚喝酒，當然是做成了一筆生意的林輝請客。

林輝應約，順便拿出石頭鐲子給李順貓了一眼。

李順看不出深淺，咬牙拿給了掌柜的長眼瞧瞧。

結果當然是一頓臭罵，一個石頭玩意兒值得浪費時間？

林輝也沒抱什麼希望，就是看到好友被罵有些歉意。

「沒事，明晚都給你喝回來。」李順倒是頭鐵，咧嘴笑笑，毫不在意。

一番忙活，中午隨便吃了點東西，林輝拿着石鐲又跑了好幾個店鋪和攤點。

這筆生意一般，賺不到幾塊靈石，唯一有些看頭的，就是被送出來的石鐲了。

要想賺錢，就不能嫌麻煩。

整整一天下來，林輝跑斷了腿，依然沒有鑒定出石鐲的根底。

「果真是個石頭鐲子？」

勞累了一天，林輝回到屋內，把石鐲擺在卓上，面露沉吟。

剛才順道給羅師兄送了靈石，石鐲的事兒，對方連提都沒提，看來是真的不要了。

想來對方也是經過了多次鑒定，實在查不出根底，放棄了。

林輝也有些摸不準了，可想想石鐲的特異之處，總歸是有些不甘心。

沉吟片刻，林輝不禁伸手拿起石鐲，在手中不斷掂量著。

沒有絲毫重量，手中好似抓着一團空氣一樣。

翻來覆去，覆來翻去。

折騰到了大半夜，依然沒有探查出絲毫異狀。

眼珠里泛著血絲，林輝頹然趴在桌子上，眼前就是那顆惱人的石鐲。

看着看着，林輝突然抓起石鐲，狠狠仍在了地上：「我還就不信了，撬不開你！！」

沒有碎響，甚至沒有聲音，石鐲就像一片羽毛一樣落在地上。

這下林輝真的怒了，撿起石鐲再次用力狠狠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