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自祈多福
生意一般,品種不多,最貴的也只是西湖龍井,一百六一壺。但這是和客戶談事,或者確實喜好這口的茶友才會點,我如果一個人加這麼一壺,意圖太明顯,我怕傷了老闆的自尊。
但也沒什麼其它差點,就像廣東那邊,聽說下午茶還有什麼叉燒包、小籠包之類的。
我只好無奈的放下茶品單子,呆坐在那裏。
「老闆,現在忙嗎?」我沖茶鋪裏邊喊了一聲,我想陪他聊聊。
「忙什麼,就你一個客人。」老闆用毛巾擦着手,一邊搭話一邊從裏間出來。
「要不坐下,咱倆聊聊?」
老闆五十來歲,身體的瘦弱全寫在臉上和身上,大多肌肉就像醫學圖冊里畫的人體模型一樣,都能看得出隱約的紋路。這營養不良的外表,我覺得不該出現在現代社會……
「可以,等我拿我的杯子。」
老闆的聲音,聽起來到也洪亮,並不像傳說中的癮君子。沒過一會兒,老闆拿着個紫砂壺,來到桌前,坐在了我的對面。
「小夥子,坐什麼的?怎麼大白天的不上班,還能有閑心過來喝茶?」
除了瘦,我覺得老闆一切正常,精神狀態和說話的語氣,強過太多的年輕人。
「我沒什麼正經工作,不過我的工作也不許我隨便亂說。我來這兒是等我的同事,倒也沒什麼正經事。」雖說我能養活自己,不過說完我的臉色還是有些微紅,但我相信,他看到的是我豬肝色的臉。
「沒什麼不好意思,能養活自己就好。」老闆看我有些不好意思,翹起二郎腿給我寬心。
「你呢?有兒女嗎?」我問道。雖說我知道這麼問不好,不過,我是真想知道答案。
老闆拿起紫砂壺,對着嘴嘬了一口。
「這事,不好說……」
我的位置,朝向馬路,老闆說完抬起頭,獃獃的看着自己的吧枱發愣。我覺得是問到痛處了,正想着如何化解尷尬,他卻慢慢的開了口。
他是個孤兒,記憶里從小就四處流浪,現在他每每回憶起從前,能活到現在,他相信是佛祖保佑。他又說起,曾經有過一兒一女,但都因意外,死了。老婆也是在他中年的時候,患了絕症,撒手人寰。可以說,人生的三大悲劇,他都經歷過了。
「聽口音,大叔不是本地人。」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但話題開了,也只能順着聊下去。
老闆還沒回答,我的電話香了,這時我才注意到,都到了下午三點。我在老闆『你先接電話』的眼神里,歉意的接起了電話。
「在哪兒?這邊搞定了。」
「旁邊一家茶館,你來坐坐嗎?」
「不了,我們先回去,還得考慮她同事的問題。我在車這裏等你,儘快過來。」
好吧,本來還可以陪老闆再聊一會兒,現在只有走了。我向老闆表示還有其他事,改天再聊,讓老闆結了賬。
老闆也沒什麼,按照程序給我結了賬。兩個多小時里,沒有一個客人光顧,就只收了我一個人的三十塊錢。我不免有些同情起老闆來,特別想留下來和他繼續聊聊。
「小夥子,你是個有故事的人。」老闆遞過二十塊找我的零件,冒出一句。
「誰還沒點故事呢,我們改天再聊。」
我和老闆告別,回到庄妍停車的地方,上車回家。
「怎麼樣......難不難?」我問庄妍。
「難到不難,就一個色鬼,被我殺了。」庄妍專心開車,感覺她現在的重心沒在張權山的身上,而是在給莉莉寫稿籌款上面。
「哦,怎麼個色法?」我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沒你什麼事。」
庄妍沒再理我,認真開着自己的車。
停好車回到家,庄妍一頭鑽進自己房間,開始幫莉莉撰寫稿子。我卻有些無聊,恰好這時,歐陽賈的消息來了,讓我在家的話下去一趟。
來到超市,歐陽賈照例扔來一瓶飲料,「明天來一天,有東西要搬。」
「沒問題,還有其它事嗎?」我知道,沒別的事他發個消息或打個電話就好,不用讓我下來。
「沒事不能和你聊聊?你小子出息了,這段時間,連我的單也不接,是不是新主顧給的錢多,忘了我這老東家?」
可不是嘛,QQ群我都好幾天沒去看過了,於是心裏多少有些愧疚。
「這段時間,不是忙嘛。」
「給你多少?」歐陽賈一副財迷心竅的表情看着我。
「還沒定,我一分錢不出,分我30%乾股。那鋪子,我覺著能買下半個新村。」我喝了口飲料,半玩笑的狀態回復老闆。
「說真的,有個事想跟你說說……」歐陽賈放低了聲音,顯出一絲神秘。
據歐陽賈說,近期接觸到一個委託,要求先去現場勘查。歐陽賈根據委託人的描述,可以判斷驅邪難度,但是這種現場勘查的事,他也不敢一個人去,真遇到事了他也解決不了,所以就一直等我有空。但我這段時間又不常著家,所以他怕聯繫不上我,還沒答應。這回逮住我了,便問我想不想跟着去一趟,像上會那攤生意一樣,以下几几萬塊進賬。
我捏了把汗,好在我沒把上會那次二十萬的勞務費告訴他,要是說的話他眼珠都會掉到地上。
「費用怎麼說?」想歸想,這些醜話還是說在前面好些。
「放心,我只要10%,絕不多要。這次的主顧,我看也不是省油的燈,我估計他出起手來,也是以萬為單位,沒什麼含糊的。」
『以萬為單位』……這情況說什麼也得去一趟啊!雖說現在不是特缺錢,不過君子愛財的習慣,我從來沒有動搖過。
「你約時間吧,提前一天通知我就好。」
「嘿嘿,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到時候你可別私吞勞務費啊,一共得了多少,拿出來你九我一。」歐陽賈的臉上,笑出一朵花來。
我和老闆又打趣了一會兒,和歐陽婻也打了個招呼,回家去了。
我想起方蘭每月總會定時定量的,給我送些米面什麼的,這種長時間的回報,雖說我還想要,不過也太過意不去了。我打算去找找她,表示一下感謝,也讓她不用再這麼客氣了。
來到糧米店,方蘭沒在,一個學生樣子的美女在店裏低頭看着手機。
「老闆娘沒在嗎?」我問那玩手機的女孩。
「嗯?哦,我媽和我爸出去了,你找她什麼事?」女孩一副黑框半圓眼鏡配着馬尾辮,說話時露出一排整齊的上牙。
「沒什麼,和她說點事兒,明天會在嗎?」
「會,您貴姓?等我媽回來我告訴她你來過。」
「不用,我就住在新村,我明天再來。」
說完,我離開糧米店,準備回家做飯。這時,庄妍的電話也來了。
「在哪兒呢?回來幫我看看稿。」
庄妍對我總是這麼直接,沒有一絲委婉。
進家門時,她已煮起了飯,洗好了菜。
「快幫我看看,說說直觀感受。」見我進門,庄妍指了指沙發上,打開的筆記本電腦。
我坐下開始幫她看稿,實際上,以我的水平來看她的稿,能找到錯別字就滿滿的成就感了。我仔細讀了她的稿子,除了能讓我感動得想為事主做點什麼意外,真沒其他問題。用詞精準,通篇三千來字沒有絲毫拖沓,感覺每個字,每句話都不能刪減的樣子。裏邊的主角,就像活生生的生活在附近的鄰居,或者親朋好友似的。
大概看了二十分鐘,我起身準備炒菜。
「不錯,很煽情,很真實。明天能見報嗎?」
「不好說,沒什麼的話我一會兒就傳給總編,看她能安排什麼時候上。」
碗飯,庄妍的稿件發了以後,興緻很高,一直滔滔不絕說着這次幫忙獲得的成就感。
不過,我卻想到了其它的事,反倒是傷起神來。
庄妍問了兩次,我說了我的想法。牛莉莉是不幸的,攤上了婚前男友的死亡,男友母親的病症。如果她現在放棄,無可厚非,但是她沒有。牛莉莉是幸運的,遇到了我,遇到了正好在報社工作的庄大記者,有了這篇稿子的幫助,能減輕她太多的負擔。至少,經濟上的壓力,不會讓她再過得這麼窘迫。
「這樣不好嗎?」庄妍咬住筷子,一臉疑惑的看着我。
「這樣很好,只是……」
只是我想到世上有太多的牛莉莉,太多的人都在為了生存,而不得不付出超出常人更多倍的努力。但是我們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一個一個,去幫助他們。
「你的心情我理解。」庄妍放下碗筷站了起來,來到身旁扶着我的肩膀,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道:「很多事,我們無能為力,但是遇到了,竟自己所能,能幫一把是一把。」
也是,我們不是耶穌,更不是什麼救世主,誰活在世上,都不容易。先好好活着,遇到了,就略盡人事,沒遇到,或者遇到幫不上忙的,只有自祈多福了。
我又和庄妍說了今天在莉莉家附近喝茶的事,庄妍答應有空去一趟。又說了明天我得去超市上工,她正常上班就好,有事電話聯繫。期間,我又和庄妍談起了關於入定的事。按理來說,她的學習能力舉世少有,但就是入睡前的入定修行,卻突破不了自己的思想。
我說了些自己曾經在內心最混亂時的入定經驗,她記下了,準備晚上試試。我又讓她試着找一個會催眠的心理醫生,試試能不能被人催眠。據說人的內心體質有兩種,一種是容易被人干擾,也就是容易被人催眠,另一種則是內心很堅定,懷疑一切,這種體質就不容易被催眠。如果她屬於不容易被催眠的人群,那這入定修行這事,不能強求。
說好了明天各自的安排,庄妍回房練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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