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老師，對不起
「我看到了，不久前跳樓的那件事。」
夏仁走到他面前。
楊老師吸了一口氣：「你也是來罵我的嗎？呵呵。」
他自嘲的一笑，打算不理這個姑娘。
「不。」
夏仁接着說道：「我認識曾書藝，所以知道，你並不是壞人。」
「你……」
楊老師驚訝的望着她：「你都知道些什麼？」
「認識一下，我叫趙明月，是一名作者。」
夏仁伸出手：「我對你們的故事很感興趣。而且，曾書藝囑託過我，讓我轉交給你一句話，楊國棟老師。」
「小藝要你轉交的話是什麼？」
楊國棟激動的抓住夏仁的肩膀，隨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動作有些無理，又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沒關係。」
夏仁揉了揉被他抓的生疼的肩膀，說道：「這句話是否要說出來，我還沒有想好，接下來，能帶我看看你的生活狀況嗎？我需要根據情況來判斷。」
「你們是寫小說認識的？」
沒想到楊國棟這時候問了一句不怎麼相干的話。
曾書藝寫過小說？
「嗯。」夏仁應了一句，並沒有過多的解釋。
楊國棟沉默一會兒，轉身說道：「我正好也要回家一趟，你要想跟着，就跟着吧。」
怎麼態度一下子變得這麼冷淡？
夏仁雖然疑惑，但對方心情明顯很糟糕，他也就沒追問下去。
跟隨對方坐公交車來到一個略顯偏僻的小區，前往住所的過程中，所有看到他的人無不指指點點，看來消息早就已經傳到了這裏。
楊國棟所居住的房子是一座兩室一廳的小戶型，大概只有六七十平米，各種傢具許久沒有置換，顯得有些老舊，但好在打掃乾淨。
他的卧室門開着，裏面一張大書桌，上面擺滿了各類教材和試卷。
從牆上的照片來開，楊國棟和他母親生活在一起，只是現在家裏一個人都沒有，不知道他母親是不是出門去了。
「坐吧。我先去換件衣服。」
楊國棟將她一個人丟到客廳，自己返回了卧室，並反鎖上門。
「這種場景，怎麼看着有點熟悉。」
夏仁對於上次孫愛紅的事件留下了心裏陰影。
他一個人坐到沙發上，沒過多久，楊國棟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從卧室里走出來。
「我沒有什麼可跟你講的。」
他拿起兩個杯子，從飲水機里接了兩杯水，一杯放到夏仁面前，自己喝了半杯。
「情況你去外面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個大概。」
「那不全是真的。」夏仁說道。
楊國棟默不作聲，將剩下半杯水也喝光，啪的一聲，杯子放在茶几上。
「放過我吧。」他懇求的語氣，彎下腰，雙手抱着頭：「我的工作已經沒了，打算年底結婚的女朋友也跟我分手，所有人都在罵我禽獸，快六十歲的老媽因此住進了醫院，你還要我怎麼樣！」
「我想知道，誤會是怎麼發生的。」
夏仁看着身旁不停流淚的少女，問道。
楊國棟拿出手機，打開瀏覽器，遞給夏仁。
難道沒有冤枉他，小視頻流出去了？
夏仁接過手機，發現自己想錯了，這是一片在網站上連載的戀愛小說。
「小藝一直是班裏最文靜的孩子，平時沉默寡言，很少和人說話，我平時就只是上課，從來沒有和她在私下有過接觸，更不知道她會偷偷對我懷有情愫！」
小說的內容是一個名叫曾書藝的高中女孩喜歡上了自己英俊帥氣的班主任楊國棟，她一直把這份感情藏在心裏，不敢說出來，沒想到楊老師對她也有感情，一次意外，兩人吐露心聲，都震驚不已，隨後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他們平常表現的就像正常師生，但是私底下卻是一對甜蜜的情侶。
小說還在連載中，只有十幾萬字，夏仁一目十行，很快看完。
竟然敢在小說里用真名。
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
夏仁身為一個老撲街，很容易就能從中分析出這種萌新寫下文章時的想法。
這是一本純為了自嗨而誕生的作品，而且是戀愛向，裏面理所當然的有許多羞羞的場景。
文筆差勁，而且通篇都充斥着少女YY的情節，各種邏輯漏洞，場景轉換生硬，作為網文，是絕對的失敗品。
但是作為不明所以的外行人，比如曾書藝的父母來看，這簡直像極了日記。
女兒和班主任互相喜歡，還發生了關係？
是個家長都不可能忍！
而且由於認定了她處在戀愛期，為了護著心上人，絕對不可能承認，因此曾書藝再怎麼解釋都不可能會有人相信。
但這確實是假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曾書藝不停地哭着道歉，但是她的楊老師，一句也聽不到。
「想起來了嗎？」
夏仁摸了摸她的頭。
「我早說過，不論是哪種結果，都不會是好事。」
他不是在埋怨，只是無可奈何。
曾書藝因為愧疚而自殺，她的父母因為誤會失去了女兒，楊老師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要遭受這種無妄之災。
碰到這種倒霉事，也只能無可奈何，這也是夏仁一開始這麼煩躁的原因。
「你在和誰說話？」
楊國棟像是感應到什麼一樣，問道。
「沒事了。」
夏仁站了起來，「很抱歉打擾到你。」
他正要離開，被楊國棟叫住了：
「小藝要你轉交的話是什麼？」
「沒有說的必要了。」
夏仁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門。
不論如何，楊國棟都不可能原諒曾書藝，如果不出意外，他會在無法洗清的污名下活着，一輩子。
這件事情，絕沒有完美的結局。
空蕩蕩的屋內，楊國棟一個人坐在那裏，獃獃的望着身前的茶几。
上面有一行用水寫出來的小字，不仔細看，還以為只是單純的水灑了。
「老師，對不起。」
彷彿是回憶起了什麼，他眼角逐漸濕潤。
「笨蛋，為什麼非要自殺不可啊！」
……
……
人群在四周聒噪，旁邊有消防官兵正在衝過來。
曾書藝躺在地上，僅存的力量握住楊國棟的手，用顫抖沙啞的聲音說道：「老師，對不起。」
「是老師對不起你，是老師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