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特輯②

新年特輯②

1

到了春季,汐市也沒有擺脫冬天的寒冷。今天,關芝雪本來要去上課的。但她卻像那些平時聚集在校門的社會青年一樣守在旁邊。

校門隔條街,就是各種各樣的小吃。有賣奶茶的,有培訓機構,有賣小吃什麼的,總有許多人聚集在那裏。但今天不同,這條街冷冷清清的,沒人來,好像刻意避讓這裏。

她也的確暫時不想來這了。

關芝雪到街邊賣老式點心的婆婆的攤子那兒,選了兩塊酥酥脆脆的桃酥。

「就這吧。」

婆婆和藹地笑着,把桃酥裝進袋子。

她離開小攤后,嘗試着咬一小口。桃酥散發着香氣,但她的全身卻抗拒著,沒等咽下去,就吐了出來。

關芝雪飛也似地逃回以前的日租房。陳舊的老樓里,有着濃重的滄桑感。

不出所料,對門已經被封鎖了。

那是因為,在兩天前,那裏發生了命案。

「哎呀,是你啊。這怎麼了?」問話的是個跟她有點交情的中年婦女。

「租客慘死在裏面。」關芝雪的聲音抖的不行,她和房東太太當時被嚇傻了。租客被殺了,而且屍體被肢解了。

「沒、沒人會想到這樣的慘案竟會發生在我們身邊。如果不是房東太太上門來催債,不會有人知道人沒了。當時來了好多警車,現在也沒說誰是兇手。」

中年婦女聽了她的話不寒而慄,「居然會有這麼可怕的事,真是個可憐的女孩子。」她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我要上樓給孩子做飯了。」

無論身邊發生了什麼,都不會波及每個人軌道上的生活。就像她對自己的心理醫生頗具好感,甚至還差點向他示愛了,但都沒辦法讓他脫離自己的生活。還是形同陌路的兩個人。

一想起她的醫生,什麼恐懼都會拋在腦後。

雖然交集不多,但他確實是位比任何白日夢裏的幻象更要美麗的人。

說實話,剛開始他並非是最璀璨的,或者最迷人的存在,相反甚至很少有人會在意他。可細聊起來,會越發覺得他的溫柔優雅深入人心。也許這就是他的迷人魅力吧。

每次她去,回來總會有無數的靈感放在小說里。

即便是今天無話可寫,但她也該寫下對他的記憶。

因為,就在剛剛,她說想去醫院的時候,醫生婉拒了。他要離開麗山醫院了,沒有表明緣由,可流言告訴她一切可能跟那個迷戀上他的女人有關係。

麗山醫院曾經發生過一起醫生**病人的案件,自那以後,只要發生不正當的醫患戀事件,醫院都會從重處理,必要的時候將其移交警方。她的醫生不幸被個女精神病患者迷上了,女人被多次拒絕後,誤食了其他的藥品導致出現幻覺,後來藉著自己家有勢力誣陷醫生開錯葯導致醫療事故。

醫生主動承擔後果,可家屬不依不饒的,周旋了好久才擺平了。因為這件事,他的名譽極大受損,估計是這樣所以提出了辭職。

關芝雪想和他道個別,卻被拒絕了。

今天晚上,她不會住這裏。今天她聯繫房東退掉了日租房,不為什麼,沒有誰能在這樣的地方安眠。

收拾好東西,飛也似地逃走了。她再也不會來到這個晦暗的日租房了,已經夠了,該回歸正軌了。外面預訂的車已經在等著了,她打了聲招呼就坐進去。

何舒邦拿着桌上的相片,撫摸著,撫摸著自己的過去。男孩和母親手拉着手,這樣溫馨的情景,恐怕要追溯到十幾年前吧。他趁著現在沒人,偷偷點起煙,即使有攝像頭他也不會怕了。

從相框裏拿出泛黃的老相片,打火機輕輕按下,不出一分鐘,相片就徹底燒成灰燼了。

「你還對這一切抱有幻想嗎?」

這太黯淡,但意外地合他的現狀。

沒等煙抽完,他就熄了。悄無聲息的離開,就像當初默默無聞地進去一樣。這裏是他奮鬥幾年的地方,最終也是讓他消沉的地方。

在樓下等著的是何仕英,他的遠親。

「舒邦,好久不見。」

「是你啊。」

「上一次見的時候天氣就不怎麼好,本以為下次見你的時候能有個湛藍的天空,現在看來,是不巧了。」

何仕英依舊喜歡冷幽默,喜歡談天氣。但舒邦向來厭惡和他說話,甚至是反感他用陳腐的調子說話。

「嗯,天氣不好。」

「事情都過去了,就別放在心上了。憑你的實力,不愁成為優秀的醫生。」他的話半開玩笑半打擊,因為何舒邦的資質一般,在醫學方面鮮少有過突出的表現。

「準備去哪玩玩?去溪山散散心?」何仕英突如其來的關心更讓舒邦措手不及,他說:「我準備去雨華灣待段時間,那裏適合修養。」

「那很幽靜,是個不錯的好去處。」他把車門打開,「上車,把你送回去。」

即使他不情願也得說:「謝謝。」

「最近你的狀態可不怎麼好,我聽人說,你開始抽煙了。你的身上還殘留着煙味,古龍水再多也無法立刻掩蓋煙味。」

何舒邦攥緊拳頭,「你在調查我。」

「必要的調查是肯定會的,曾有人像她一樣渴望分杯羹。可惜就算再怎麼費勁,也徒勞無功。顯然,她是幸運的。」

何仕英完全沒有要開車的意思,他連鑰匙都沒插進去。

「停止你的蠢事,這對你我都不好。」何舒邦危險地笑了,「你知道我怎麼調查你的嗎?你是個不斷往上爬卻處處碰壁的,拿着何家最高的薪水,卻擺脫不了自己只是個僱工的事實。你以為靠着陰謀就可以上位嗎?開着賓利,戴着綠水鬼來掩蓋自己靈魂的空虛,事實上這些東西對於你想取代的人來講,唾手可得,正如你微不足道。」

嘩啦,鑰匙間碰撞作響。

何仕英笑着,「看不出來你長大了,不是當初那個黏人的小孩了。」他發動車子。

他沉下臉,嚴肅地盯着他。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怎麼死的?」

「暴雨中,我母親被害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味地逃離。我在雨里奔波了一夜,卻一直殘留着她最後的慘叫。」何舒邦低沉地說,「很久以前的事了。許多細節,我也不願意想起來了。」

「嗯,」他不再問了。

他換個話題,打起了親情牌。「老爺子向我問起你,最近怎麼樣?我說,你一切都好,其他的更是什麼也沒說。你作為他的小兒子,適當去看看自己親爹怎麼樣吧。」

「不,我想靜靜,最近不會去彥博苑。」

「也好,免得被某些人說三道四。」

平日最會說話的人也語塞了,「我一直想問你,那天發生了,你才那麼尖叫。」

何舒邦清澈的天藍色眼眸霎時黯然。

「潮濕陰暗的樹林在嚎叫,它將我包圍起來。我感覺到,我感覺到,噩夢在吞噬我。」

「是被暴風雨驚嚇的鳥?還是被蹂躪的樹葉?」

「不,是從四面八方而來的,絕望的怒吼。」

「你被暴風雨嚇傻了?」

「沒有,我從來不會怕電閃雷鳴。」

「那你暈倒了?」

「不,我在雨中不停地奔跑,後來被人發現了。人販子要把我賣到國外去,和一群孩子一起。」

「你逃跑了?」

「沒能,第二天,我被哭聲吵醒了。我很幸運,因為警察的出現,人販子跑了,丟下一群殘破的孩子。」

「你的哭聲呢?」

「我沒哭,不知所措的望着四周,誰知道發生了什麼呢。」何舒邦不耐煩地回答這個問題。

「去雨華灣吧。」何仕英不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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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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